稀疏,樹影搖,盛夏天里的兩人如珠玉相映。
永穆帝認出了周驪音,卻不認識那年,側頭道:「那是?」
「是舍弟盛明修。」
盛煜瞥向那邊,神有點複雜——千算萬算,避開了滿府眷,卻沒想到竟會撞見這對冤家。周驪音便罷,魏鸞生了孩子,聽說后定是要火急火燎來看的。盛明修是鬧哪樣?他在曲園裏一向如此肆無忌憚嗎?
皺眉未已,那邊兩人聽見靜,齊齊過來。
盛明修不認得那穿著暗紋錦的男人,只覺他姿威儀,氣度不凡,料想定是哪位朝堂重臣,忙拱手作揖。周驪音認出父皇,驚愕慌之餘,忙抬步要過去行禮,被永穆帝輕輕擺手阻止。
「我來看看孩子。」永穆帝緩步過去,目在盛明修上來回打量幾遍,朝盛煜道:「令弟姿容出眾,倒有幾分時相那孫兒的風骨。」
說著,拍了拍周驪音的肩,徑直肩而過。
剩下周驪音呆站在那裏,手足無措,滿臉詫異。
……
同樣詫異的還有魏鸞。
聽見染冬說永穆帝要微服親臨曲園,看剛出生的孩子時,著實吃驚不小。畢竟,從前做公主伴讀時,雖沒跟周驪音一道在前晃悠,但那都是因章皇后的干係。如今章皇后倒臺,永穆帝揣著舊年的仇恨,對定不會如從前般和善。
之所以來,自是因盛煜之故。
亦可見,從前關於盛煜世的猜測並無差錯。
驚愕過後,又忙著收拾屋舍,預備接駕。
等永穆帝在盛煜的陪同下抵達,北朱閣里已是院落整潔,桌椅儼然。進了院,僕婦侍齊齊行禮,留在曲園照顧兒的魏夫人也沒想到皇帝竟會駕臨,既得了風聲,便在廂房外的甬道旁恭敬施禮。
永穆帝瞧見,倒是一怔,「你也在?」
「鸞鸞頭回生育,我過來幫著照看。」魏夫人既知他是微服出行,便未行叩首重禮,端莊屈膝時,姿態仍舊恭敬。
永穆帝頷首,瞥了眼盛煜。
他確實沒想到魏夫人竟會在北朱閣,畢竟以盛煜對章皇后的仇恨,瞧見周驪音時都冷冷淡淡的,對著章皇后的親妹妹,想必也有點芥。卻沒想到,他竟會讓魏夫人來曲園居住,盡釋前嫌。
還真是難得。
永穆帝微笑了笑,問道:「魏鸞和孩子呢?」
魏夫人遂引他,看母倆。
永穆帝既是微服來訪,也沒擺架子,且他為人父,知道初生育的子吃過何等苦頭,也不讓魏鸞行禮,擺擺手免了,而後親自接過孩子抱在懷裏。綢緞做的襁褓手極,比之更的是裏面的孩子。
才生出來半天,這會兒睡得正香。
那樣小巧而,彷彿稍稍用力都會令不舒服似的。
永穆帝臉上忍不住泛起笑意。
周驪音出生時,他曾這樣抱過,只是彼時帝后貌合神離,他即使護兒,心裏也是五味雜陳。而此刻,心裏卻都是歡喜——這是盛煜的骨,上有他摯之人的脈,二十餘年相隔,還能留在邊的彌足可貴。
他小心翼翼的抱著,要不是眾目睽睽,幾乎想親一口。
盛煜站在旁邊,神亦和起來。
從今往後,他奔波歸來,會有母倆在昏黃暖的燈火里等他,令人掛懷。而此刻,永穆帝難得的流溫和,顯然也是念及舊事,心有所思。原以為時隔多年,永穆帝早已遠離舊事,卻原來仍有記掛,於是破天荒地微服來瞧初生的嬰兒。
遂試探道:「孩子尚未取名,可否請您賜名?」
「還沒取啊。」永穆帝果真思索起來。
盛煜在旁頷首。
其實是想過名字的,在魏鸞生孩子之前,夫妻倆就商議過,若是男孩該如何取名,兒又當如何,想了好幾個,各個都覺甚好。不過,既是永穆帝親自來探,由他賜名會更好。只不知魏鸞……
盛煜瞧向自家妻。
魏鸞坐在榻上,亦含笑道:「若能得長者賜名,是孩子求之不得的福氣。」
既是如此,永穆帝哪會客氣。他著襁褓里的孩子,目和,片刻后開口,道:「姮。月宮皎潔,仙人所居。阿姮,如何?」
月千古,照盡離人思念。
於盛煜,於永穆帝,在那個人悄然湮滅后,這個小姑娘顯然寄託甚多。
而月中仙娥,也是兒家極好的名字。
魏鸞同盛煜對視一眼,齊聲含笑謝恩。
永穆帝則抱著孩子仍不撒手,除了單獨賞賜的錦緞金帛外,又將個玉佩塞進襁褓里。那玉佩的質地不算絕品,卻被皇帝多年來隨佩戴,絕非尋常件能比。於孩子而言,這顯然也是份殊榮。
再想想外婆的心意、祖母的心意、周驪音的心意和盛家眾人所贈,小阿姮今日當真收穫極。
種種慈,魏鸞深覺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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