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後,諸位宗親命婦拜見,也讓忙了好一陣。
彼時周驪音因母親的死而傷心,不願去母親死的傷心之地,亦不願給忙碌的魏鸞添麻煩,便舍皇宮而就園,除了年節和須出席的宮宴,甚面。魏鸞知道在宮裏會景傷,也甚召,只偶爾空微服造訪長公主府,陪伴排解。
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一年的時漸漸平悲傷,宮裏仍住著至親與摯友。
那於周驪音而言,是同樣珍貴的。
徐徐步,先去魏鸞的寢宮。
殿就在太池畔,這時節春將暮,太池畔海棠初綻,艷而清麗。風吹皺湖水,漪紋間日粼粼,盪向湖畔修長搖曳的垂柳。而垂柳之下,魏鸞帶著小阿姮,正給念詩聽。
很暖,照得人心生慵懶。
魏鸞今日並無要事,亦沒打算見哪位命婦眷,便連宮裝也懶得穿,只挑了尋常的薄衫長,如府中閑居一般。浮花堆繡的裳鮮麗,滿頭青堆雲髻,眉目稍加點燃,金釵珠串映襯下旖而瑰艷,皇后做得久了,也頗添雍容。
小阿姮也長高了些,雖未必領會詩意,卻能咿咿呀呀地跟著念叨兩句。
那隻小手兒牽在魏鸞手裏,還能慢慢地走。
瞧見裾搖曳的周驪音,很快認出來了,走馬觀花的眼睛頓時一亮,「姑姑!」
魏鸞聞言,忙抬頭去。
方才滿腹心思都在小阿姮上,生怕剛學會走路沒多久的短兒站不穩摔著,並不曾留意四周。聽見小傢伙「姑姑」,抬頭瞧見翩然而來的,不由笑而起,「好些日子沒見著你,總算想起來宮裏坐坐啦?」
「誰讓園太有趣,讓人樂不思蜀呢。」
周驪音瞧見母倆其樂融融,心裏亦覺暖,因小阿姮邁著兒要往這邊來,不由幾步近前,蹲抱住雕玉琢的小姑娘,眉開眼笑。
「阿姮真乖,想姑姑了嗎?」
小阿姮沒說話,卻摟著脖子,朝香噴噴的臉蛋「吧唧」就親了一口。
周驪音大樂,換了另半邊臉讓親。
過後與魏鸞彼此見禮,一左一右地牽著小阿姮,在湖畔慢慢逗孩子散心。言談之間,說著皇宮的瑣事和園的安逸,不免又提起了盛明修,說他時被盛聞天拘在書院裏苦讀,如今雖有了個侯府嫡子的份,今秋卻還是打算參加秋闈一試手,給盛聞天個代。
說游氏曾兩次嘗試勸他說親,皆被盛明修拒了,如今游氏也死了心,只管抱著長子生的小孫兒,再不管他婚事。
說他雖自習練文武,卻無意於朝堂前程,很想像時虛白似的四遊歷。
「我也羨慕時畫師,閑雲野鶴,無拘無束。就像在楓谷里那樣,每日醒來睜開眼都是輕鬆愉快的,覺得活著真好。」周驪音從前往時虛白跟前跑,全然是為了盛明修,如今卻是打心眼裏佩服那位仙風道骨的書畫奇才,亦漸漸為他的襟氣度折服。
經歷家門劇變后,尤其如此。
說這話時,的神頗為神往。
魏鸞聞言莞爾。
那樣悠閑而散漫的日子誰都會羨慕,時虛白那樣的福氣,也並非人人都能擁有。也曾懷念楓谷的風襟懷,不過正所謂此心安是吾鄉,有盛煜和小阿姮在側,如今的安穩已是天賜。周驪音深挫折,若能得償所願,自是令人欣的。
遂低笑道:「明修打算四遊歷,你跟他四游賞散心,不就兩全其啦。」
「是啊,他在等我。」
極簡短的六個字,卻令周驪音忍不住角微彎。
那是種令人心安的篤定。
令願意撥開雲翳,熬過寒冬,在挫折之後,仍去追尋春日的明。
周驪音蹲抱起小阿姮,對著太池長長舒了口氣,輕點了點的小臉蛋,「咱們坐小船到對岸,去瞧你皇爺爺,好不好?」
「皇爺爺!」小阿姮興拍手。
魏鸞在旁失笑,「這孩子,定是惦記父皇那裏的吃食。」
……
過了太池往北走,在上林苑的西北角有片的殿宇,周遭有山巒林,有漾湖波,亦有開闊原野,經工部稍加翻修后自宮室,正是太上皇如今的居。
依山傍水,可俯瞰整座京城。
永穆帝這會兒在樹蔭里翻書,坐等籠屜里清蒸的魚。
將朝堂的事都丟給盛煜后,他這一年過得可謂舒適之極。
從前忍退讓,苦心積慮,前半生的殫竭慮后,令海昇平,國庫充盈,又將懸在朝堂之上的那把劍徹底斬除,永穆帝算是徹底得償所願。除了周令淵慘死他鄉,令老皇帝痛惜憾之外,餘下的皆令他欣。
大功既,權位已不足以貪。
永穆帝極羨慕榮王那樣的田園之樂,只是畢竟有個太上皇的份著,又得給半路殺出拿走皇位的盛煜撐腰,便先退居上林苑,翻書喝茶清福。從前肩扛重擔,便是再出的酒佳肴到了跟前,心思也被朝堂佔著,食不知味,如今心無旁騖,反倒覺出了其中樂趣。
於是每日於膳食之外,單點一樣佳肴,令廚子盡全力去做,而後慢慢品嘗。
這般慢工出細活,做出的菜自是極佳。
先前小阿姮被他抱著嘗了口湯便念念不忘,養得口味迅速刁鑽起來,也須歸功於他的食不厭膾不厭細。
如今兒宮,永穆帝也拿食招待。
等一盤魚只剩下骨架,永穆帝饜足地瞇起眼,小阿姮喝了幾口魚湯后心滿意足地打起了哈欠,魏鸞便先抱回去歇午覺。剩下父倆乘涼閑談,和風徐徐,樹影碎,有鳥雀低飛,啾啾而鳴。
周驪音搖著永穆帝的那把羽扇,鬢邊髮輕揚。
永穆帝躺在搖椅里,瞧著亭亭玉立的兒。
從前同在襁褓的兩個姑娘都已長,魏鸞嫁人生,小阿姮都快兩歲了,周驪音卻仍守著公主府孑然一。先前是廢后章氏的孝期,永穆帝縱懶得去瞧章氏,卻知兒惦念亡母,始終沒提兒終大事,如今既滿了周年,雖不能立時出閣,這事兒卻不好拖著了。
遂啜著香茗,道:「前陣子去園,王叔倒是很喜歡那盛家老三。」
「是啊,叔祖父跟他很投緣。」
「好。」永穆帝頷首,似頗滿意,又抬眉道:「那你呢?」
那雙眼深如沉淵,從前向旁人時只覺天威凜然,令人敬畏。如今帝王的沉穩姿態仍如舊時,眼底的威儀迫卻淡了許多,鬚髮間添了銀,含笑抬眉時,倒頗有為人父母的慈之態。
周驪音垂首勾,低聲道:「他很好啊。」
說著話,在扇柄的指尖微微,便連耳梢都似有點泛紅。
永穆帝瞧在眼裏,會心而笑。
阿姮出生后他去曲園探,瞧見站在甬道的年男時,便覺其中有貓膩。後來多方探聽,亦知兒瞧上了盛明修的俊秀姿儀,那盛家老三扛不住的驕蠻糾纏,束手就擒。後來周驪音屢遭挫折,他在帝位難以顧及,盛明修的所作所為他卻也頗為清楚。
盛聞天的兒子定是不差的,而盛煜頗寵著這個弟弟,永穆帝也很清楚。
這樣算來,兩人其實也般配。
永穆帝頷首,又道:「方才你說還想去楓谷住一陣,那是個好地方,能修養。我這兒懶得彈,讓你皇兄安排人手吧。盛家老三倒不必跟著了,留在京城裏,讓榮王多教教,回頭進了長公主府,也須撐得住門面。」
這般許諾,無異於許了婚事。
周驪音這點心事雖說早已為眾人所知,但被如此點明,卻還是有些窘,含糊應了聲,很快將話題扯開。等辭了永穆帝出宮,想著永穆帝的許諾,心裏卻也踏實了許多,遂欣然奔赴楓谷,于山水間抹平舊事。
雖有兩地相隔,書信卻足以寄懷。
次年回京時,籠在心頭的霾散盡,以長公主的明麗靨重回宮廷。
太上皇親賜婚事,盛煜命禮部鄭重籌備。
大婚之日紅妝十里,震京城。
長公主府與侯府前賓客盈門,太上皇與皇帝親自道賀,便連懷胎九月的皇后亦親自登門,賀以厚禮。筵席連著擺了三日,駙馬華服飾,俊逸風姿輕易過滿京城的貴公子,仙風道骨、名冠京城的時虛白親自登門,當場潑墨為禮,一時間傳為談。
沒過多久,宮中皇后誕子,龍大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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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一家人與時畫後臺化妝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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