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不啊。”王紹全輕笑著舉杯示意。
另一方的翁啓明也舉杯應和,“都不,我看你們山陝八大家都來了?無一例外?”
“呵呵,鑽天庭遍地徽龍遊安福縱橫走,連鹽商們都不敢怠慢全數到場,誰會不明白這一場盛會將決定將來十年甚至幾十年的命運?”王紹全嘆息了一聲,“小馮首輔這一注下得有點兒大啊。”
翁啓明反問:“那紹全你覺得小馮首輔是不是太急躁了呢?要說他還年輕,有的是時間,何必如此切?”
“翁公這麼想?”王紹全反問:“小馮首輔從來就不是急於事功的子,十多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他,他似乎就是這樣算無策,謀定後,他既然敢掀起如此大一場風浪,就肯定有所預料。”
翁啓明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既然年輕,何不更穩妥一些呢?我聽聞北地這邊不人對小馮首輔不太認同,可有此事?”
“螳臂當車,蚍蜉撼樹,哪裡都有這種人,仗著自己資歷深年齡長,就覺得誰都該聽他的話,無足掛齒。”王紹全知道翁啓明指的是誰,漫不經心地道:“看吧,小馮首輔是給他們留了面兒,若真的是說不好,那也沒什麼大不了,我們山西人也不是誰一家說了就算。”
翁啓明笑了起來,“這樣最好,小馮首輔花了如此大心思,甚至邀請到了我們參加旁聽,這是對我們殊榮,老朽也在南直那邊走了一圈,打聽了一下,是有些不同看法,但是老朽也以爲無礙大局,縱然真有些宵小之輩要在裡邊攪風攪雨,那也是自尋死路,……”
王紹全沉了一下,這才緩緩道:“翁公,小馮首輔也應該是知曉一些底細的,我前一段時間上門拜會過小馮首輔,按照他的意思,他覺得有不同看法意見也很正常,畢竟大周億兆子民,哪裡可能會都認識一致?這需要一個過程,哪怕這些人有不同看法意見,也可以擺出來,既可以向朝廷上書,也可以通過報紙來闡明,只要符合朝廷律法,這都不是問題,朝廷也不會搞什麼因言獲罪,堂堂正正地表達出來,也歡迎大家討論,之所以來這樣一場大朝會,不就是這個目的麼?”
翁啓明凝神思索,目裡還帶著幾分探究:“小馮首輔真的這麼有把握?”
“呵呵,翁公,若真是心裡不塌實,何不親自登門一問究竟,還有三日時間嘛,你登門,小馮首輔再忙也要見一見的,嗯,我的覺,小馮首輔也是有意藉此機會要掀起一波聲勢來,要把這場盛會帶來的影響用夠用足,如他所言,這樣涉及到各個地方各個領域各個階層的代表都能請到,很不容易,以後縱然還要搞,但是可能也是三五年才能來一次,那麼就要這樣的機會把作用發揮到極致。”
王紹全一直在京畿和鞍山驛這邊奔走,這兩煤鐵複合都是以山陝商人爲主導,而徐州利國煤鐵聯合雖然山陝商人也參加了,但是卻是江南資本佔優了。
不過利國煤鐵聯合雖然產能也在不斷增長,但和京畿、鞍山驛兩家比,仍然還不在一個層面上,只是利國煤鐵聯合鄰江南消費市場,這的確是一大優勢,所以從長遠來看,雙方的競爭還會持續下去。
翁家的力也不在煤鐵聯合上,原來是以貿易爲主,但是在馮紫英的提醒下,翁家開始投實業,綢產業爲現在翁家的最大增長極,另外也開始切棉布產業。
可以說現在是北地以王家爲首的八大家爲採煤、鐵礦、冶鐵、制鐵、冶金、製革、軍工、木材加工、水泥等綜合重化產業的巨頭,主要集中在北直、山東(遼東),也開始向山西、河南和陝西開拓,而江南則是以織、棉紡、製茶、瓷、造船、製藥這些消費產業爲核心的集羣,同時海貿也越發昌盛,遍佈南直隸、浙江、福建、江西諸省,也在向湖廣和南洋滲。
南北的工商產業都呈現出一種欣欣向榮的局面,亟待開闢更多的原料來源和消費市場。
不過總來說,這些產業仍然是於一種傳統的手工業向規模化發展的前夜狀態。
正是因爲到了這種蓬發的昂揚狀態,所以南北商人們纔會如此急切地想要參與到這場盛會中來,第一時間搞明白朝廷,或者說小馮首輔對未來國家發展方向的一個指向,以便於他們也能跟附驥尾,謀求自己家族在時代大中繼續更上一層樓。
“也許我真的該去登門一下了。”翁啓明也到了王紹全話語裡的含義,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江南商人也許就要失去這樣領先優勢,尤其是看到山陝商人這十年來的追趕勢頭,沒有人會不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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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翔看了一眼和自己並行的宋統殷,笑著問道:“怎麼,你對我們這個小老鄉還不瞭解?你可是和他同學兼同科啊。”
宋統殷苦笑著搖頭:“稚羽兄,咱們青檀書院那一科考中進士的可不,和他關係切就那麼幾個,我們幾個比他年齡要大一些,所以並不算絡,他關係最切的還是君豫、方叔、大章、克繇、夢章、虎臣、伯雅幾個,其實要說連鹿友、非熊幾個都是仕之後才慢慢悉起來的。”
“可你既是同學同科,還是鄉人,沒理由不親近吧?楚材和他年齡上差那麼多,也不是同學,但還不是現在裡調油?”張翔意似不信。
“稚羽兄,要這麼說,你和紫英也是正宗鄉人啊,還都是東昌府的,爲何你和紫英也不算悉呢?這還得有些機緣才行,紫英素來注重軍務,恰巧楚材兄當時在兵部職方司,觀政其間紫英就和楚材兄往來切,後來楚材兄去了四川平定播州之,來往就更多了,估計也應該是這層淵源,所以才親近起來了。”
宋統殷判斷的基本屬實。
他和馮紫英也是青檀書院同學,但是年齡要比馮紫英大八九歲,當初在書院中,幾乎就算是隔了一代人,所以雖有往來,但並不多。
而仕之後像他們這一撥,如葉廷桂、方震孺、羅尚忠、蔡懋德以及練國事這一批年齡相仿的還算走得比較近,與馮紫英就了。
好在現在有了練國事這個橋樑,很多事也就要好辦得多。
“這也是機緣啊。”張祥嘆息了一聲,“楚材一直留在京中,和紫英因軍務結緣,可我觀政後就下了地方,到了廣平府,然後輾轉保定府、府,地方上消息閉塞,很多事等到知曉時,早已經水過三秋了,此番得此機緣來參加大朝會,才能知道很多辛啊。”
聽得張翔用了辛二字來形容一些消息,宋統殷也知道這位鄉人了某些心思。
不過這也在理之中,誰不想在仕途上更進一步?
任何機會對他們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
此番大朝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既是當朝首輔乃至核心重臣們對他們施政方略的一個闡述和展,同時也是對招來的員們的一個考察。
張翔以知府的份來京中,而自己則是以汝州知州來京中,對二人來說都是一份機緣。
起碼宋統殷就知道自己此番招而來,就是現在的吏部尚書練國事和河南承宣布政使司涉達,不然這種好事未必能落到自己頭上。
“那我們此番來京中參加大朝會,算不算是一番機緣呢?”宋統殷笑著反問,隨後又道:“或許這也是朝廷要傳遞一些指向的風向標呢。”
進京之後宋統殷就拜會了練國事,他現在的份還沒有資格去拜會馮紫英,而且以馮紫英現在的忙碌程度,也沒有時間見他。
即便是去見練國事,練國事也是百忙中出時間來一見。
不過畢竟是同窗,練國事和他也談了很多,宋統殷還是很敏銳地抓到了練國事話語中的某些東西。
宋統殷覺到練國事還是對這幫同學很看重,或者這也代表著馮紫英的一種態度,所以練國事話語裡傳遞出來的某些東西他也仔細咀嚼了一番。
練國事談了對工商和農務的一些觀點,宋統殷在汝州,對工商實業的發展不算深,但是農業這一塊,汝州也算是農業大州,他自然也是有些發言權,新作的推廣,朝廷很看重。
另外練國事也談到了汝州制瓷業的意思,這也讓宋統殷十分驚訝。
汝州是前宋汝窯的發端地,這一點誰都知道,但是前宋之後汝窯就衰敗無跡了,經歷元明兩代,就算是現在還有一些底子,但是和現在的江西景德鎮這些地方比,都相差甚遠了,可練國事仍然提出各地都要發展因地制宜發展工商,這幾乎就是一個明示了。
這意味著新一屆閣會以工農業發展來作爲員考覈的重要依據,而以往吏部和都察院最重視的士紳口碑,練國事居然連提都沒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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