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明生怕江晚再重蹈母親的后轍,沉片刻,還是拒絕:“世子好意,我們舅甥結草銜環,也必會回報。只是這孩子也是被的,差錯才與您有了關聯,母親臨終也說過,絕不許做妾。還世子高抬貴手,放一馬。”
“舅父是以為我是要納阿做妾?”陸縉掀了掀眼皮。
“……不是麼?”
林啟明走南闖北這麼些年,也同不權貴打過道,心知他們這群人骨子里的霸道和狂妄。
尤其門第之見,如深壑鴻,難以逾越。
陸縉只一笑:“不是的。我要的,是娶阿做妻。”
“你說的,當真?”林啟明這回已經不是震驚,是驚駭。
“自然。不信,舅父大可問問阿。”陸縉道。
江晚被陸縉牽住,心里也鎮定了幾分,對林啟明點了下頭。
郎有,妾有意,原來是投意合。
林啟明卻有些頭痛:“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妁之言,縱然你們愿意,國公爺那便如何能同意,更別提還有長公主。府上地位顯赫,實非我一介商戶能比,且伯府剛剛出了這樣的事,公府恐怕未必愿意繼續結親。”
林啟明說的極為現實。
陸縉卻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聲音從容:“這個,舅父大可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江晚抬頭看了看他,記得,安平前些日子分明還不死心。
陸縉仿佛讀懂了的心思,了指尖,示意放心。
上回桃花醉之事他一直沒放棄追查,這幾日,他查到江晚喝剩下的那壺桃花醉,同之前紅蓮教待過的那勾欄的竟是同一種。
這桃花醉配方千奇百怪,也正是因此,才難以解毒。
這麼巧,這兩的酒竟一模一樣。
可紅蓮教自上回被拔了據點之后,便銷聲匿跡,沒道理會專門為了報復江晚在這個風頭極的時候冒頭。
即便他們想報復,也絕不會只是給江晚飲桃花醉要失了清白這麼簡單。
如此說來,這桃花醉大約是有人從紅蓮教那里得到的。
又是紅蓮教,又是江晚,不同的是……這回多了一個安平。
偏偏,安平對們姐妹皆有機。
若真是,一切便能說的通了。
但若是安平,竟能驅使紅蓮教,才是最值得深究的。
圣人若是知道,必不會冒險再將他和安平賜婚。
憑這個發現,陸縉有的是辦法擺平安平。
至于剩下的份,忠勇伯敢冒險讓江晚相替也不過是為了保住同公府的姻親關系罷了,換個兒,不改婚事,他恐怕高興還來不及。
如此一來,他若是讓忠勇伯將江晚記嫡,忠勇伯自然也沒有不應的。
所以,對于婚事,他是完全有竹。
林啟明雖是頭一回見陸縉,但眼前這個年輕人能從忠勇伯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將他帶走接回來,便知他絕非尋常人。
“罷了罷了,我老了,你們都盤算好了,我又能如何?”林啟明到底還是沒再攔,手了江晚的頭,“阿,我只想你好好的罷了。”
“我知道。”江晚心口又是一酸。
明白的,什麼都明白,舅父雖不是的生父,卻勝似生父。
“好了好了,怎麼又哭了,都已經及笄了,還像孩子一樣,你如此,我如何能放心你出嫁?”林啟明拍了拍的肩。
江晚眼淚卻止不住,陸縉見狀,便給他們留了單獨相的時間,出去吩咐備馬車。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林啟明方送江晚回去。
臨別時,他又問道:“你如今,將三郎放下了嗎?”
江晚一怔,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畢竟是同青梅竹馬的人,便是不提,僅是這麼多年的兄長之誼,又豈是能輕言放下的?
江晚只說:“我會的。”
“你能放下也好。”林啟明也不想看再頹唐下去,“只是,這位陸世子比你年長許多,手段也要多的多,你同他在一起,我怕……”
“他不會的,他對我一向很好。”
江晚倒是完全不擔心。
“但愿吧。”
林啟明看著外面那迎風而立的偉岸影,眉間微微凝著。
一出門,江晚才發覺,天上不知何時已經飄了雪。
這還是第一回見雪。
江晚出手,只見灰撲撲的雪粒子簌簌的飄落,塵埃一般。
發覺傳聞中的雪也不像想象中那樣好看,尤其仰著頭看,從天上飄下來的時候,好似錦繡燒的余燼。
“不冷麼?”
陸縉瞥了一眼微紅的指尖,微微皺了眉。
“冷。”江晚眨了眨眼,“你幫我暖暖。”
陸縉笑:“誰慣的你,這麼會撒。”
“你慣的。”
江晚沖他揚了揚眉,一雙水洗葡萄似的眼珠子,格外靈。
陸縉解開大氅,將整個人擁進來:“夠不夠?”
他比高大許多,大氅也要大的多,江晚完全被包進去,一風也不過。
抱住了他的腰,聲音悶悶的:“不夠。晚上也冷。”
“沒生爐子麼?”陸縉問。
“不如你暖和。”江晚耳微紅。
“你這張……”陸縉低笑,了的臉頰,聲音沉的有些沙,“那今晚我去找你,幫你暖暖?”
江晚低低嗯了一聲,閉上眼,抱了他的腰。
***
回到國公府,陸縉回了前院。
江晚則回了披香院。
到了傍晚時,立雪堂那邊忽然來了人,說是請過去一同用晚膳。
用晚膳是假,恐怕相看是真,江晚頓時有些頭痛,但已經答應下來了,也不好回拒,便打算親自去一趟。
只是出了院門時,迎面卻撞見了盛裝打扮的江華容,后的使還提著一個食盒,看樣子也是要出去。
江晚停住步,多看了一眼:“阿姐,這是要出去?”
江華容有幾分得意:“是啊,祖母睡得不好,需要我念經才睡的著,讓我提前出來了。我便燉了補湯,想著一份送給祖母,另一份送給郎君,給他補補子,畢竟,郎君也在書房睡了一個多月了,實在太不像話。”
江晚聽出了的言外之意,不但不覺得挑釁,反而覺得有幾分可悲。
可悲之余想起了母親和哥哥,又變了恨意。
抿了抿:“是麼,那我要提前恭喜阿姐了。”
江華容笑:“妹妹還是心心自己的事為好,聽聞之前同你相看的那位陸郎君沒,又聽聞他長的還有幾分像郎君,可惜贗品就是贗品,終究還是不了了。妹妹喜歡什麼樣的,說不準我日后還能幫你介紹介紹。”
“我麼?”江晚仿佛沒聽出來的諷刺,只說,“我喜歡個子高,眉目舒朗,鼻梁高一些的,最好年紀,也長我一些。”
樁樁件件,江晚都是按照陸縉的標準來的。
江華容沒聽出來,還以為還是在留陸文柏,不無倨傲的應了一聲:“好,我必會為你留心,找個比陸文柏更合適的。時候不早了,我去壽春堂了。”
江晚側讓開,瞥了眼小廚房的煙,又問:“不知阿姐給姐夫燉的什麼湯?”
“人參鹿茸湯,燉了整整一下午。”江華容道,角含著笑,意有所指。
“難怪,香氣如此濃郁,阿姐費心了。”江晚恭維了一句。
“這算什麼,郎君滿意便好。”江華容揚著下頜。
江晚緩緩移開了眼,眼底淡漠,還有半句沒說完。
只是可惜了。
燉的再好也沒用。
姐夫今晚,恐怕沒空喝呢。
等江華容朝著壽春堂的方向去后,江晚心里本就在糾結,此刻再看到江華容的模樣,忽然有些累了,想了想,還是推了長公主那邊,回去換了一裳,借著紅蓮教事去了前院書房。
時候到了。
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是本該是和哥哥的婚期。
是這數月來一切荒唐的起因。
一切也該在今日做個了結。
***
壽春堂
江華容雖在江晚面前趾高氣昂,但實則不過是擺架子罷了。
伯府那邊剛傳來消息,說是林啟明不見了。
沒了林啟明,他們制掣江晚的把柄也就沒了,若是讓知道,一切便完了。
而且,裴時序尚未死,不日便要回來認親。
他雖暫時答應了不會將供出來,但難保不會反悔。
是以江華容這幾日心驚膽戰,生怕江晚知道,又生怕裴時序回來認親。
此外,裴時序給的藥,也遲遲下不了手。
能嫁給陸縉,全賴老太太的青眼,在這府里,老太太對也是極好的。
江華容縱然再心狠,到底還是個人,要親手給幫了這麼多的人下藥,的確下不去手,便這麼一拖再拖,拖到了裴時序給的最后期限。
只是如今,最后的期限也到了。
林啟明依舊沒有下落,為了自保,也顧不得許多了,還是燉了補湯,將藥下在了湯里,端給了老太太。
老太太對完全不設防,一碗湯喝了干凈。
江華容便這麼一邊心懷愧疚,一邊又松了一口氣,替老太太念著經,催睡。
等老太太睡后,為了避免惹人懷疑,江華容立馬又拎著沒摻藥的補湯打算送給陸縉。
正好,已經許久沒同陸縉見過面了。
若是能與他親近一番,自然更好。
***
兩人往前院去的路上,與此同時,一輛馬車,也停在了國公府門前。
長公主正在立雪堂設宴,當看見進來的人時,原本隨意的眼神一怔。
夜蒼茫,了眼,逆著不確定地問:“……你是?”
引介的仆婦想開口解釋,那人卻自己開了口。
裴時序攏了攏白狐大氅,朝長公主行了一禮,角微勾:“回公主的話,我是來同江小娘子相看的。”
長公主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今日的確安排了人來,但姓什麼,倒是忘了,只讓他坐下,然后問:“你姓什麼?”
“裴。”裴時序簡略地道。
長公主哦了一聲,只是看著他的眉眼,忽然想起來一人,心生慨嘆:“我從前邊有個醫,也姓裴,你同,生的倒是像。”
“是麼?”裴時序恭謹地道,“是不是裴絮,‘未若柳絮因風起’的絮?”
“你怎麼知道?”長公主一驚。
“那是我娘。”裴時序很誠實。
“原來你是裴絮的兒子!”長公主驚異更甚,“難怪,我總覺得你同相似。”
只是,再一側目,忽然發覺他同二郎也有幾分相似。
額角頓時有些突突。
長公主又問:“不對,你為何隨母姓?你父親呢,又是誰?”
裴時序正回答。
此時,陸驥正好進了門來。
兩人站在一塊,一句話都不必說,又好似說了一切。
長公主目在他們上轉了轉,手邊的碗,砰然一聲,被拂的墜了地。
父親失蹤,母親病倒,眾親戚粉墨登場,搶家產,爭地位,欲除她而後快。皇上下旨賜婚,許她榮華富貴,卻隻把她當棋子。敵國太子對她百般柔情,處處維護,卻暗藏驚天禍心。殘廢夫君對她視如不見,卻將她推入陰謀漩渦。羅剎門主半夜爬進她的房,誘她紅杏出牆,當真居心叵測。明槍暗箭,接踵而至。魑魅魍魎,競相登場。她輕蔑一笑,扭轉乾坤。鐵騎錚錚,縱橫天下。
宋清藍一睜眼,竟然穿成了正在生孩子的產婦。窮困潦倒,水盡糧絕,祖母重病臥床。還有四個弟弟和雙胞胎嬰兒要養。宋清藍擼起袖子開始賣煎餅果子,走上了發家致富的道路。大弟弟成了知名的皇商,二弟弟封了鎮遠大將軍,三弟弟考了狀元做高官,四弟弟瀟灑仗義過一生。就在宋清藍覺得自己終于可以松口氣當條咸魚了的時候,她那戰死沙場的丈夫卻回來了。還望著她深情款款的道:“娘子,再多給為夫生幾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