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面容扭曲,發髻已經完全松開了,劈頭蓋面。
江晚忽然覺著這副模樣有些可怖,又有些不安。
雖然不知是因何而起。
江華容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指著道:“你搶走了陸縉,我的確輸了。”
“可你以為你就贏了嗎?你比我輸的更慘啊!”
“你什麼意思?”
江晚看著瘋癲的樣子,那不安更甚。
陸縉腦中快速的整理這幾天父親的異常,再加上江華容的話,先前的不解突然被打通。
他明白了。
父親不置江華容,也不去找裴時序的尸骨,分明是他有了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
他尚未說出口,江華容搶先了一步,口而出:“可裴時序沒死啊!他本沒死!我是有罪,你私通自己的姐.夫,你也有罪。你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功夫,你才是最可憐的人啊!”
……什麼?
江晚耳畔轟然,這一瞬間完全聽不清眼前人在說什麼。
只有腦中不停的回響著,哥哥沒死。
可若是如此……這些日子,究竟是為了誰?
同陸縉,又算什麼?
呼吸頓時變得困難,江晚覺得自己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攥的完全站不住的時候,邊的春桃扶了一把。
旁聽了一切,春桃已經面慘白,囁嚅著,悄悄看了江晚一眼,又補了一刀:“娘子,立雪堂那個來與您相看的人,好像,就是裴時序……”
是哥哥。
竟然是他!
江晚不上氣:“什麼?”
“那個人,的確裴時序。”
春桃連頭也不敢抬。
頓時更覺得荒唐,接二連三的打擊襲來,渾的似乎都在逆流。
陸縉聽到這一聲時,垂在側的手亦是攥的極,終于想通了一切。
什麼相看,父親分明是要裴時序認親,才把他帶進府里。
“康平,帶人去立雪堂!”
陸縉當機立斷。
康平立馬帶著人便往立雪堂去。
然為時已晚,一切都晚了。
他們尚未步的時候,外面已經有人快步推開了院門。
沖進來的人震驚之比他們亦是不減。
——事倒推到半刻鐘前
胡媽媽聽到江晚揭穿的一切后便趕回立雪堂告訴了長公主。
長公主聽聞差點暈過去。
但比長公主還要震驚的,是裴時序。
“……你剛剛說,江華容是找了誰來替圓房?”裴時序失手摔碎了杯子,臉驟變,死死攥住了胡媽媽的手臂 。
“是江小娘子,江晚。”
胡媽媽被他的眼神嚇得渾一。
竟然是阿,竟然是……
這一切都是因他的報復而起。
裴時序幾乎是在一瞬想明白了全部關節——
差錯,他竟然親手把最的人推進了仇人懷里。
間涌出一口氣,裴時序用指腹抹了下角的漬,剛剛的平靜已經完全繃不住:“帶我去找!”
陸驥聽聞這一切,頓時也如五雷轟頂,同長公主一起追了出去。
于是便有了一刻鐘后,六個人聚在書房退思堂廊下的一幕。
“……阿?”
裴時序推開院門,遠遠的著那道背影,只覺得悉又陌生。
此刻,江晚站在廊下,上裹著陸縉的披風。
看著不遠的人,五臟六腑俱在震。
許久之后,才緩緩開了口:“是我,哥哥。”
他們之間所隔不過三步。
卻好似隔了千山萬水,數重山海。
再難逾越。
裴時序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又好似在穿過火海,將要走近的時候,他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吐不出,想要,又怕嚇到。
只是不停的重復著:
“阿,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不知你會被江華容來做替。
我不知會把你親手推進別人懷里。
我本意,是想保護你,真的,阿……
他面容是病態的白,看向的眼神也不減半分。
江晚想張口,眼淚卻掉了下來。
“可是哥哥,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你知道,我為了替你報仇,付出了什麼嗎?
為什麼總是晚了一步,
為什麼偏偏是今天,
今天本該是他們的新婚夜啊……
“阿,我真的不知道。”裴時序抓著江晚的袖,小心翼翼,想將擁懷里,“對不起,阿……”
然他的手將要搭上去的時候,陸縉卻先他一步,拉開了江晚。
將拉近自己。
聲音淡漠,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占有。
“別。”
陸縉單手握了江晚的肩。
幾乎也是在瞬間。
裴時序收斂了神,恢復一貫的冷漠,不疾不徐的直視回去。
兩人高相仿,材亦是相仿,又是兄弟。
四目相,針鋒相對。
暗夜里仿佛能聽見刀劍相的清越聲。
此時,大雪紛飛,萬籟俱寂。
一地白雪卻被踩碎,院中滿是泥濘,仿佛盛宴過后的殘羹冷炙。
江晚夾在兩個人中間,完全不上氣,看著灰撲撲的雪片,頓覺自己也仿佛也了雪,無無據,隨風飄搖。
一旦見了便要化水,消弭于無形。
一旁,江華容此刻已經幾近瘋癲,坐在廊下,指著那寸步不讓的兩兄弟和夾在中間的江晚,笑得更加開懷,笑中又帶著絕:“報應,都是報應,兄弟反目,人仇,誰又能逃得過?都是你們應得的!”
長公主這一晚本就極為震驚,忽然聽到了“兄弟反目”,從心深涌上一寒意,將也一起拖了這萬丈深淵。
目在陸縉和裴時序臉上停了停,再聯想剛剛的談話,頓時明白了一切。
果然,一個逃不過麼……
長公主緩緩轉,著手出一指指向裴時序,眼睛卻看著側的陸驥,目如炬——
“陸驥,他是誰?你看著我的眼,像你當初在父皇面前求娶我一樣,告訴我,他究竟……是裴絮和誰的兒子?”
陸驥單手著心口,明白這一樁橫二十年的謊言終究還是瞞不住了。
一切,竟然是因他而起。
他竭力維持的平靜,也終于到了崩斷的時候。
巨大的哀慟在他五臟六腑里橫沖直撞,陸驥雙目紅,沉默許久,終于還是開了口:“平,是我對不起你。”
裴時序,果然是他的兒子。
長公主閉了閉眼,再睜開,目眥裂。
“陸驥,你竟然一直在騙我?”
“騙了我……整整二十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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