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才發覺一切也不是無跡可尋。
只是這事實在太過荒唐,本沒人敢往這邊想。
長公主亦是覺得頭疼,但如今還需來主持局面,為了二郎,抵著眉心了:“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江氏已經瘋了,丫頭,你來說。”
江晚便將自小養在舅舅家,同裴時序青梅竹馬,定婚后裴時序上京捐不慎被江氏所害,被脅迫替江氏圓房的事一件一件都說了。
并未矯飾,也未瞞,只是,裴時序沒死這件事,也是今日方知曉。
長公主心緒復雜。
顧氏抱著江華容,聞言卻怒不可遏:“什麼被害,這姓裴的既然是國公府的私生子,我看分明是他盯上了華容,的華容犯了錯才對!”
“住口!”陸驥拍了下桌子,“若是依你所言,三郎又為何會墜崖?且倘使江氏無心,三郎一介商戶,如何能迫?”
顧氏頓時啞口無言:“……可華容也是寂寞啊,年紀輕輕夫君便戰死了,便是有錯,也罪不至死!”
“若是不甘,當初便不該嫁進來,二郎出征時是何狀況,對外都是說的清清楚楚的。出不高,借著這個機會嫁了過來,卻只想拿好,不擔后果,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陸驥沉聲。
顧氏最后一點借口也沒了用,只是哭:“可何至于淪落至此啊。”
江晚也看向了顧氏,抿了抿,看向顧氏:“罪不至死?那我阿娘的命又算什麼?”
“你阿娘又怎麼了?”忠勇伯蹙眉。
“我阿娘并非得病,而是被人下了毒,毀了容神才失常,而下毒的人……”江晚頓了頓,“就是顧氏。”
“你胡說!”顧氏萬萬不承認,如今江華容已經出了事,再背上毒害妾室的罪名,自己怕是也難逃一劫,“三丫頭,我知你恨我,可你不能事事都往我上潑臟水。”
“究竟是潑臟水還是事實,父親一查便知。我舅舅也來了上京,他那里有母親當年中的毒,顧氏只要做過必然會有痕跡,父親若是不信,只要審一審邊的丫頭仆婦便可明白一切。”江晚道。
忠勇伯此番帶顧氏來,本就是向公府負荊請罪,再一看江晚站在陸縉的旁,便知道此時該依靠誰了。
反正都是他的兒,雖是換了人,但只要能保住這門姻親關系,對他也沒什麼差別。
于是忠勇伯瞬間變了臉,對顧氏冷眼相對:“竟然是你?你這個毒婦,竟做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難怪,華容也被你教壞了,做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來,我必要休了你,將你送去獄以正家風!”
“這是我一個人犯的錯麼?”顧氏著心口,涕淚縱橫,“若無老爺你默許,我豈敢做出這樣天換日的事?如今事發了,老爺你便將一切都推到了我上?”
忠勇伯臉一白,厲聲斥道:“大膽罪婦,犯了錯還不知悔改,實屬惡極,江城,將捆了帶下去!”
他回頭看向自己的庶子。
那被到的人立馬作起來。
顧氏猶要爭辯,長公主卻不耐地打斷:“好了!這是你們的家事,該如何置你們自回府里去,只是不要忘了,將江氏也帶回去。”
這話,便是要將江華容休棄了。
長公主又看向陸縉:“二郎,你意下如何?”
陸縉端坐著,只道:“休書在書房屜的第三個格子里。”
康平立馬會意,去取。
忠勇伯一悚,又在意料之中。
他了眼已經瘋癲的兒,終究沒敢反駁,反倒躬了一:“公主,國公爺,此事是我們不對,還您二位海涵,莫要牽連旁人。”
長公主只是冷笑一聲,并未直接回答,反警告道:“只是,此事太過荒唐,未免損害我們兩家的名聲,相替之事,今夜之后,最好不要從第二個人口中說出來,你明白麼?”
忠勇伯哪有不應的,答應了一聲:“公主放心。”
“還有,對外,江氏是因品行不端,不事舅姑被休的,你知道怎麼說嗎?”長公主又道。
“我知曉。”忠勇伯仍是點頭。
“既如此,此事便敲定,今晚你們便將帶回去吧,從今往后,江氏是死是活,與國公府再無半分干系,也算對得起這兩年。”長公主拂了拂袖。
現在每看一眼江華容,都覺得痛惡。
耐不住寂寞也就罷了,偏偏私通的還是裴絮的兒子,生生將府里攪的一團糟。
當初,老太太執意要低娶,便不該答應的。
忠勇伯應了聲,很快,他邊的仆從便要將江氏和顧氏都帶下去。
江華容雖瘋,執念卻深,抱了廊下的柱子不肯撒手:“我不走,你們要帶我去哪兒?我是國公府的長孫媳,你們要帶我去哪!我哪兒也不去。”
顧氏也淚流滿面。
忠勇伯也于心不忍,但一咬牙,還是下了命令:“將拖下去。”
于是江華容便生生被拖了走,原本被大雪覆蓋的雪地上蜿蜒了一道長長的痕跡。
江晚看著江華容瘋癲的樣子,雪恨之余,卻無甚快意。
江華容執念太過,瘋癲對來說,倒算是不錯的歸宿了。
但或許也正如長姐所說,們倆,沒一個贏家。
事到如今,自己又何嘗不是似浮萍?
置完顧氏和江華容,忠勇伯了眼站在陸縉旁亭亭玉立的江晚,心思又活泛起來,看向長公主道:“華容是有錯,但說到底,阿已經是世子的人了,敢問公主,一個剛及笄的小姑娘,遭了這種事,往后又該怎麼辦?”
江晚眼睫倏然抬起。
父親話里的意思簡直不要太明顯,沒了長姐,立馬又要把送進來。
江晚只覺得渾惡寒。
的確慕陸縉,但剛剛為了不愧對哥哥,也為了徹底放下一切,當著他的面已經坦白一切。
即便后來哥哥沒死,即便的報復都是白費功夫,終究還是騙了陸縉。
更別提,哥哥還是他的私生兄弟。
事已至此,已經不奢求陸縉能原諒。
更不想他接著被伯府設計。
他這樣清貴的人,憑什麼一次次被拖泥沼?
于是江晚攥著手心,直面父親:“我也有過錯,父親不必替我委屈,陸世子不追究我已是開恩,今日過后,我自會離開。”
一句“陸世子”,分的清清楚楚。
陸縉眼簾一掀,眼神冷到了底。
果然,裴時序回來了,就要頭也不回的離開麼?
江晚卻渾然不覺。
“三丫頭,你莫要犯蠢!”忠勇伯手拉了拉江晚,低聲音,“陸縉分明對你有意,你便是做不繼室,做個貴妾也是使得的,且你已經失了,你以為除了他,你還有什麼好去嗎?”
江晚皺了皺眉,厭惡更甚緩慢卻堅決的掙開了忠勇伯的手:“父親當真是為我好麼,還是別有所圖?”
“你是我的兒,我不是為了你還能為誰?”忠勇伯惱怒。
“兒?從前養在青州的十年我不是你兒麼,怎麼不見父親你關懷一句?”江晚淡淡地反問。
“你……”忠勇伯噎的說不出話來,“不識好歹,你年紀太小,不會懂,此事趁熱打鐵,必須趁今晚定下來。”
說罷,他竟要拉著江晚去找陸縉,當面問他。
江晚實在惡極了父親這副攀權附勢的臉,其實,從事發至今,不敢去看陸縉的臉。
生怕從他臉上看到一分一毫的失。
江晚難堪至極,正不知如何是好時,裴時序忽然站了出來,手攥住了手腕。
“阿,我娶你。”
江晚一怔,看向裴時序。
事實上,和陸縉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也不知該如何面對哥哥。
“哥哥,你不用因愧疚娶我,一切都是我自愿幫你的。”江晚輕聲道。
“我不介意,阿。”
裴時序看著江晚垂著眼的樣子,只有無邊無際的愧疚。
這大概就是報應。
他攪了國公府,休了江華容,氣病了老太太,的確是為早逝的母親出了口惡氣。
但也親手把最珍視的人推了出去。
親手造了這麼多日的忍和委屈。
阿,你若是知道這一切的真相,會不會恨極了我?
裴時序看著江晚,聲音溫沉:“我娶你,阿,讓一切都回歸正軌,你本來就該是我的妻。”
江晚心中卻一陣恍惚。
經歷了這麼多,隔著這麼多恨,他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陸縉坐在左上,看著兩人并肩而立,面平靜,手中的杯子卻一點點攥。
忠勇伯聽到裴時序的話,突然又想到他也是國公爺的私生子,他雖然份比不上陸縉,但嫁過去,應當也能做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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