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巡檢用頭目兩個字都還算克制。
能在這樣風聲正的關口驅使的了這麼多人,不是教首,還能是誰?
陸縉亦是沉著眉眼。
江氏之死做的心狠又利落,他想過裴時序的來歷可能不簡單,卻沒想到他和紅蓮教有關。
若是真的,之前困擾他的一切便能說的通了。
譬如,江晚墜崖當日,為何那位教首會策馬過去?
他當時以為他是去殺人,現在想來,他其實是去救人,所以才會被江晚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小娘子重傷。
因為他對江晚毫不設防。
還有,在迎春樓里落的婚……
陸縉立即起,將那燒毀的半張婚翻了出來。
仔細一看,上面的時間果然是十月二十六。
是裴時序和江晚原定的婚期,也即大雪當日。
應當是他了。
陸縉原想釣魚,原沒想到釣上的是一頭巨鱷。
他食指輕敲著桌面,闔著眼快速思索著,很快將一切理明白。
怪不得,在他誤傳死訊時,裴時序便到了上京,找到江氏。
他哪里是為了認親,他分明是要將整座國公府拖進泥潭里。
還有江氏被劫的事,他和安平,恐怕也是串通好的。
若是陸縉此刻出了事,裴時序怕是能順理章的認親,然后,便能名正言順的協助平南王,到時,后果恐不堪設想。
但同安平一樣,他如今只能確認裴時序和紅蓮教有關,卻沒法確認他是否是教首。
陸縉指骨一收,吩咐張巡檢加派人手暗中盯著,又康誠拿了他的令牌去京郊大營候著以備增援,只等著明日一旦安平出馬腳,便將他們一同羈押。
布置完一切后,天已經黑盡。
下了三日的雪,今日雪后,天尤其的寒。
明日赴宴之事,陸縉雖布置的盡可能周,但未免打草驚蛇,有些樣子還是不得不做,到時,安平若是下藥,他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更別提,裴時序的來歷如此不善,若他當真是那人,他對他定也存了殺心。
在風口里站了站,陸縉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拿過了黑狐大氅,乘著夜打算去耦園見見江晚。
起時,他眼神掠過桌案上那個之前憑印象仿制的銀狐面,也一并拿了起。
***
陸縉知曉裴時序必然在國公府放了眼線。
但國公府車來車往,本就不易追蹤。
他又特意派了三輛馬車,分別從東西側門出發,各自繞著城轉了數圈,以便混淆視線。
是以,很輕易便甩開了盯著國公府的眼線。
只是如此一來,到了耦園已是深夜。
江晚已經睡了,陸縉便沒讓人醒,連燈也未點,只一個人進去。
盡管他腳步放的極輕,江晚這幾日睡不穩,依舊醒了。
一睜眼,迎著月,卻看見了一個戴著銀狐面的人。
好似是那個紅蓮教首。
眼睛瞬間睜圓,嚇得抄起手邊的瓷枕便要砸過去。
“救……”
“是我。”
來人卻一把攥著手腕。
江晚一聽這聲音,才發覺是陸縉。
果然,下一刻,來人摘下了面,出了一張悉又清俊的臉。
“你怎麼這副打扮?”江晚吁了一口氣,放下瓷枕,“我以為……”
“以為是誰,紅蓮教首?”
陸縉在榻邊坐下。
“是啊。”江晚了下心口,現在想起來當時被擄走的絕和墜崖時冰冷刺骨的湖水仍是心有余悸。
“當日只有你近距離見過他,我剛剛這副打扮,同他像嗎?”陸縉問。
江晚偏著頭仔細比較了一番,很肯定的點頭:“像的。你不說,我差點以為是了。”
連也說像……
陸縉握著面,暫未說話。
說起來,他同裴時序雖有三分相像,但相像的恰好是下半張臉。
恰好是戴著面的模樣。
之前的猜疑又篤定三分。
江晚完全不知他的懷疑,只問:“大半夜的,你怎的突然想起這幅打扮?”
陸縉原想告知江晚,但轉念一想,裴時序畢竟是一同長大的兄長,若是知道他的真實份,知道當初是裴時序將擄走,險些害得丟了清白又喪了命,必定會深打擊。
這孩子,心太了。
他是厭惡裴時序,但不想傷到江晚。
且如今一切仍是猜疑。
沉片刻,陸縉并未將猜疑告知江晚,只拎著面隨手一扔,笑道:“今夜月好,原是想逗逗你,沒想你膽子如此小,竟毫嚇不得。”
“你慣會戲弄我!”
江晚剛剛著實被嚇的不輕,抄起手邊的瓷枕便想砸過去,都舉起來了,又舍不得,換了個枕氣哼哼地砸向陸縉。
陸縉低笑一聲,從后面抱住的腰:“我的錯。”
聲音卻格外認真,起鬢邊一縷青:“當日你親手捅了那教首一刀,怕不怕?”
“……怕的。”江晚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承認,“不過,他做了如此多壞事,是罪有應得。”
陸縉盯著正義凜然的雙眼看了片刻,笑道:“對,他罪有應得。”
他的確該死,險些害得尸骨無存。
能死在手里,也算是他的福氣。
他怎麼還能,若無其事的回來想搶走?
江晚覺得陸縉今日有些怪,試著問:“你可是發現了什麼?”
“暫未。”陸縉下眼中翻滾的戾氣,的發,“你不必多想,好好待著便是。”
江晚暫松一口氣。
沒有就好,哥哥那日手段雖狠了些,但私心里,并不想他當真是壞人。
“都這麼晚了,還不好好睡覺?”
陸縉擱下面,掐了下江晚臉頰上的。
江晚搖頭:“睡不著。”
“又睡不著,擔心誰?”陸縉一眼看穿。
“你。”江晚學乖了,雙臂主環上他的脖頸,“擔心你。”
陸縉明知擔心的不止他,仍是頗為用,但眼角仍是有幾分不悅:“怎麼擔心的?”
“我將那個手串修好了。”江晚猶豫片刻,從枕下將那個重新串好的手串遞過去,“這幾日,我又抄了些佛經,將手串放在佛龕里供著。”
“另外,將串線換了銀的,可以測毒。”
陸縉垂眼一看,不但看到了手串,還看到了指尖被細線勒出的紅痕。
“怕我出事?”陸縉了眼皮。
江晚嗯了一聲,又忐忑:“我想的,恐怕用不上,你若是不想要便算了。”
“我說了不要了?”陸縉眉尾一挑,“瞧你這出息。這串銀線的本事,跟誰學的?”
“舅舅。”江晚角微翹,“這些年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我也跟著聽了不。”
“心思還多,替我戴上。”陸縉笑。
江晚便小心地替他戴好。
一低頭,出一截修長的頸線,瑩潤又流暢,陸縉指尖輕,順著往下,聲音也低下去:“這幾日想不想我?”
江晚抿著:“不想。”
“真不想?”陸縉停在腰上。
“不。”江晚搖頭。
陸縉忽然從下往里一探,角開一了然的笑:“口是心非。”
江晚趕按住,臉頰微微燙:“舅舅還在呢,兩間房的床榻臨著。”
陸縉嗯了一聲,拈了拈指尖,卻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反倒直接將抱起,按在了桌子上:“那就換個地方。”
江晚不肯,回頭一手推著他的腰:“冷。”
一個字,拿住陸縉肋。
現在,是越來越會撒了。
“不解開。”陸縉讓了半步,眼一低,示意江晚卷起下半,“到腰上就行。”
更恥了。
江晚不,但陸縉就那麼目沉沉的看著。
沒辦法,只好順了他的意。
可兩手抱著繁復的拎到了膝蓋,終究還是抹不開臉,回頭無聲地懇求陸縉。
陸縉平時格外縱著江晚,這個時候卻格外心,手一抬重重拍了下江晚后臋,笑:“哪是腰?”
江晚一,咬了下,到底還是背對著緩緩卷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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