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你要記著,我不會害你,只有我不會。”裴時序今日格外強,不等江晚答應,直接吩咐車夫,“走!”
車夫立馬甩了鞭子,馬車像離了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江晚心底愈發沉甸甸的。
“江娘子!”
此時,守在耦園的護衛趕追上去。
可紅蓮教豈是浪得虛名?
此番留守在上京的人手幾乎是傾巢而出,留守的護衛纏斗了一番,僵持不下時,江晚還是被趁帶走。
“快,回府通知世子!”
林啟明亦是大驚,沖著遠去的馬車了一聲:“阿!”
裴時序馬車卻連停也未停,只讓人將林啟明一并帶走。
然林啟明咳的實在厲害,怕惹出是非,黃四一行到底還是沒敢強求,便將他留在了園子里打馬跟上了裴時序。
突逢變故,江晚心底極。
但與陸縉在一起久了,子穩重了不。
很快,冷靜下來,甩開裴時序的手。
“哥哥,我不能走,還有舅舅,他咳的厲害,我實在不放心,你停車,我要下去!”
“你一旦回去,以陸縉的手段,還能出的來嗎?”裴時序卻攔住,“此番你失蹤,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找到你,再來一次,怕是沒這般好的運氣,你當真要自投羅網?”
江晚一時頓住,看向裴時序,忽覺陌生。
“哥哥,你總說陸縉在騙我,那你呢,你說的便全是真的嗎?”
“阿,你從前從不會懷疑我。”裴時序卻并未直接回答。
“可我長姐死了,你……知道嗎?”
“我們在一起近十年,即便所有人害你,我都從未想過害你。阿,你連這點都信不過?”
江晚頓時被他勾起了往日的回憶。
哥哥的確待極好,莫說是害,他便是連句重話都沒對說過。
可陸縉待也同樣極好,當初墜崖時他甚至不惜舍命去救。
江晚兩邊為難,頭疼地按了按眉心:“我并非此意,我只是不想就這般不明不白地離開,哥哥你不要我。”
“我怎麼舍得……”裴時序彎腰嘆了口氣,握住江晚指尖,“自從相見后一直沒來得及同你好好敘話,你不知,分開的這半年我有多思念你。這些日子,我每一日都在想當初我若是聽了你的話,沒有上京該多好。阿,從今往后我們莫要再分開了,你若是喜歡藤蘿,我們便在院子里多栽幾株,夏日我們在藤蘿下乘涼,秋日飲酒……”
江晚垂著眼,并不應聲。
是啊,他們若是都沒離開青州,一切也本不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可是沒倘若了。
江晚垂著頭,許久之后,還是開了口:“哥哥,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裴時序指尖一涼,微微笑:“阿你又在說氣話對不對,你是不是怪我這麼久沒來看你?”
“不是的……”江晚心口悶的厲害。
“那或是因為陸縉,你這幾日被他的甜言語所騙?”裴時序眼底冰冷,“我同你說過,這些權貴皆是眼高于頂,目中無人,你不要如我母親一般,飛蛾撲火。”
江晚仍是搖頭,莫名卻堅信。
“他不會的。”
“阿,不要同我鬧脾氣了。”裴時序喟嘆一聲,手想擁著。
江晚卻下意識地推了開。
手腕一用力,正按在裴時序左的傷口上,裴時序霎時蹙了眉。
“你怎麼了哥哥?”江晚趕扶著他的肩,眼神落在他著口的手上,眼皮跳了跳,“你不是墜了崖,這里何時的傷?”
“沒什麼,小傷。”裴時序拂開的手,不愿多提。
此時,馬車恰好行至林間。
林稍的翳落下來,覆住了裴時序上半張臉,只出一點下頜。
薄薄的,下頜是郁的白。
猛然讓江晚想起了親眼看到的教首的模樣。
又看向他傷的地方,再聯想到今日如此多厲害的護衛……心里驟然浮起一個荒唐卻又看起來十分可信的猜想。
江晚手一蜷,往后退了半步。
“怎麼了?”裴時序掀了掀眼皮。
江晚盯著他,許久,只搖頭:“沒什麼。”
不遠,已經看的見城門。
馬車正在爬坡,等過了這個高坡,出了城門,外面便一馬平川了。
若是走了,此生怕是都回不來了。
一直都是陸縉在幫,保護……
也該信他一回了。
江晚攥著手心,終于下定決心:“停車,我要下去。”
“阿,不要鬧。”裴時序雙手疊。
江晚卻搖頭:“我沒鬧,哥哥,我不能跟你走。”
裴時序盯著的眼,薄微:“阿,今日一走,我永生不會回上京,你當真不同我一起離開?”
“哥哥,我們回不去了。”江晚閉了閉眼,心意已決。
“你就那麼相信陸縉?”裴時序眼底布,“寧肯信他,也不肯跟我走?”
江晚看了眼外面的斜坡,緩緩點頭:“是。”
裴時序心口被重錘一擊,緩慢的鈍痛蔓延開。
接著,江晚忽然掀開了車簾,回頭看了裴時序一眼。
裴時序立馬明白了,是要跳車!
為了留下,竟不惜拿命去犯險……
這是他從前教過的,事出急時,可跳車保命。
如今,卻用到了擺他上。
“不準跳!”
裴時序即刻探去抓。
“對不住,哥哥。”
江晚卻毅然決然掀開了車簾,直接縱一躍。
“刺啦”一聲,裴時序只來得及扯下江晚袖上一縷布條,眼睜睜看著江晚滾下了高高的斜坡,須臾,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他視野。
“阿!”
裴時序目眥裂。
可回答他的只有漫天呼號的朔風。
此時,馬車已經登上了高坡,他攥著手中一縷鵝黃的布條,立即吩咐:“停車,掉頭回去找人!”
外面,黃四乍一聽聞要回去,眉挑的老高。
他掀開簾子:“教首,前面就是城門,咱們好不容易搶占先機,馬上就要出去了,這個時候若是再耽擱,恐會被追兵追上!”
裴時序何嘗不知,此刻他們位于高坡,略一遠眺,不遠已經能看見策馬而來的追兵。
但他更不能眼睜睜看著江晚離開。
沒了阿,他回去又有何用?
他閉了閉眼,終究勒令停了馬車。
“掉頭,去找人!”
“教首,城門就在眼前!”
“我說了,掉頭!”
裴時序不容拒絕。
黃四長嘆一聲,到底還是命人勒了馬。
“掉頭!”
不遠,蜷在灌叢里的江晚闔著眼,眼角緩緩滲出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