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向他。
月漸漸於雲後,宮燈暖橘的輝照在廊廡上,映出白皙的雙頰,一寸寸變得緋紅。
作者有話說:
第11章
燈影搖曳,風吹樹響。
李羨魚的雙頰在這樣清涼的秋夜裏漸漸滾燙,紅如塗脂。
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隻是輕咬了咬瓣,扭過臉去。
好半晌,夜風裏傳來小小的抱怨聲。
“臨淵,你占我的便宜。”
緋紅著臉,腮幫微鼓:“你知道了我的小字,我卻不知道你的,這不公平。”
臨淵垂眼:“小字?我不記得了。”
臨淵沒有騙。
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更勿論是小字。
而李羨魚似乎愈發不悅起來,抿著,整個人都背轉過去,氣鼓鼓地不說話。
從火裏走出的年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形。
眼前的緒變得這樣的快。
方才還在為以前的事而傷心,現在便這樣氣鼓鼓地背對著他。
難以理的形。
在他的記憶中,能與眼前的困境相當的,唯有渾是傷地在窄巷中遇到十二名全副武裝的殺手。
可眼前的分明沒有兵,更沒有盔甲。
穿著自己胭脂紅的羅,臂彎挽著潔白的披帛,腰纖細,皓腕雪白。
生得這樣小,弱得像是一朵初開的木芙蓉花。
而他卻拿毫無辦法。
他唯有重新答道:“待我想起,便告訴公主。”
李羨魚微微轉過臉來,一雙清澈的杏花眸向他,好半晌,才像是讓步似地道:“那等你想起來了,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
可說完,似乎仍舊覺得自己吃了虧,便又追加道:“在你告訴我之前,即便是知道了,也要裝作不知道我的小字。”
臉頰微紅:“更不許喚出來。”
對於臨淵而言,這都是極簡單的事。
簡單得,似乎不足以哄好眼前的。
於是他問李羨魚:“公主可還有什麽想要的?”
李羨魚轉過半個子,一雙清澈的杏花眸微微明亮:“什麽都可以嗎?”
臨淵回答:“力所能及。”
李羨魚立時低頭去想。
可是許是太過倉促的緣故,想了好一陣,也沒想出什麽迫切想實現的願,便輕抿了抿:“那,便先欠著,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臨淵應道:“好。”
李羨魚這才重新高興起來。
回轉過,步履輕盈地往前走:“那我們回寢殿去吧。我都有些困了。”
臨淵頷首。
他提著那盞澤豔的蓮花燈,與李羨魚一同向寢殿的方向走去。
夜路迢迢,偶有秋風穿廊而過,渡來廊下清甜的桂花香氣。
李羨魚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
想起了許多與桂花有關的東西——
桂花糖藕,桂花蒸餅,還有又香又糯的桂花糕。
倏然,有些想吃桂花糕了。
於是側首,小聲問旁的年:“臨淵,你是不是還沒用晚膳?”
臨淵答道:“是。”
李羨魚彎眉笑起來:“那我請你吃桂花糕吧。”
*
兩人便沒有先回寢殿,而是拐道去了一趟小廚房,讓廚房裏的嬤嬤們現蒸了桂花糕出來,用荷葉包好。
李羨魚自己拿了一塊,又將剩下的都塞給臨淵。
這才心滿意足地重新往寢殿裏走。
一塊桂花糕很快吃完。
寢殿的殿門也已出現在視線盡頭。
可李羨魚卻停住了步子。
在原地躊躇了一會,支支吾吾地開口:“臨淵,你能不能先回寢殿裏去——你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吧?可以先不用跟著我的,我不會走。”
臨淵頷首:“好。”
李羨魚鬆了口氣,卻仍舊沒有挪步。
抬眼著臨淵,小聲催促:“你快去吧,至多一個半時辰,我便回來。”
末了,還心虛地補充道:“你可千萬別跟來。”
臨淵深看一眼,終究是沒有多問。
他轉,步寢殿。
李羨魚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寢殿深,這才提起裾,快步走到廊角。
一名小宮娥正在廊下值夜。
李羨魚招手喚過來,在耳畔小聲道:“梔子,去備水。我想沐浴。”
寢殿,方躍上橫梁的年形略微一頓。
稍頃,他將手裏的蓮花燈放在梁上,與另一盞碧紗燈放在一,低垂羽睫,輕闔上眼。
……還是裝作沒能聽見吧。
*
一個時辰後,李羨魚沐浴方畢。
依依不舍地從溫熱的浴湯裏出來,換上質地輕的,裹上厚實的絨線鬥篷。
踩著木屐噠噠地往自己的寢殿走,直至走到殿門前了,才想起讓小宮娥尋了雙底睡鞋匆匆換上。
殿門一啟,殿安靜無聲。
李羨魚遣退了宮娥,持著一盞琉璃燈獨自往裏走,待走到橫梁下的時候,略微停住步子,仰起臉來,試著向梁上道:“臨淵,你在嗎?”
“在。”臨淵應聲,自梁上而下,依舊是立在跟前三步遠。
李羨魚順著燈影看向他,微微一愣。
眼前的年依舊是武袍束發的打扮,可發尾猶有水意,武袍也依稀不是方才那件。
夜風過,帶來他上淡淡的皂角香氣。
李羨魚微紅了臉,悄悄猜測,他是不是也方從浴房回來。
臨淵也垂眼看向。
眼前的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裹在一件銀灰的絨線鬥篷裏,隻出一張羊脂玉似的小臉。
李羨魚大抵是覺得自己已掩飾得足夠好。
可不知道的是,卸去了盛裝的臉頰格外白,上香氣撲鼻,還冒著熱氣,像是一塊剛出爐的香涼糕。
沐浴歸來的兩人對視稍頃,皆沒有開口。
最終,還是更為心虛的李羨魚先啟。
攏著自己上的絨線鬥篷,輕聲掩飾:“外麵天寒,我,我加了件裳。”
話未說完,腮邊倒是先紅了一層。
李羨魚怕臨淵看見,忙吹熄了手裏的琉璃燈,一轉起紅帳,將自己連鬥篷帶人一同埋進錦被裏。
“我先就寢了。”
從錦被裏輕細出聲。
而紅帳外的年低聲答應,重新回到梁上。
李羨魚在錦被裏等了一陣,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始解自己上的裳。
好不容易黑將鬥篷解下,想往春凳上放,又怕臨淵瞧見,便隻好堆在自己的側。
想,幸好的床榻寬敞,放了一件鬥篷,倒也不影響就寢。
於是李羨魚就這樣躺在榻上,輕闔上眼,聽著長窗外夜風搖凰樹葉的娑娑聲,努力讓自己快些睡。
可沒多久,便想起方才的事來。
秋夜微涼,寂靜的廊廡上,玄年提著蓮花燈,用十分平靜的語調問‘昭昭是你的小字?”
李羨魚睡不著了。
捂著緋紅的臉從榻上坐起來,對著紅帳外嗔道:“臨淵!”
“什麽事?”梁上傳來年清冷的語聲。
李羨魚啟,話到齒畔,又生生頓住。
方才在廊廡上,他們已將這事給輕輕揭了過去。
還請臨淵吃了桂花糕,表示不再計較。
如今再提起,豈不是又要那般窘迫一次。
李羨魚想起方才的形,忙咬了瓣,打消再提起的念頭。
可紅帳外,臨淵還在等答複。
李羨魚一時想不出什麽事來,半晌才紅著臉小聲道:“我就是想問問……你睡了嗎?”
臨淵默了默,答道:“沒有。”
李羨魚愈發局促。
頓了頓,努力補救:“我是想著,你若是沒睡,不如——”
原本想的是,讓臨淵陪聊會天的。可一想起昨夜裏臨淵回答的‘殺人,剝皮,製燈籠’,便立時打消了這個念頭,轉而道:“不如,給我念點話本子聽吧。”
道:“以前我睡不著的時候,都是竹瓷念給我的聽的。”
“好。”臨淵自梁上而下,立在的紅帳外問:“話本在哪?”
李羨魚‘唔’了聲,手去拿旁的鬥篷。
“你等等。”
很快便用鬥篷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裹好,這才將紅帳起,趿鞋站起來:“我幫你拿。”
說著,便小跑著走到箱那,先是打開了一道金鎖,又是一層層地往外拿東西。
臨淵看著先拿出了幾件不常穿的服,又拿出一些字畫,最後才從箱子最底下的夾層裏,小心翼翼地捧出一遝話本子來。
李羨魚將這遝話本子遞給他,後知後覺地問道:“臨淵,你識字嗎?”
臨淵接過話本子:“識。”
李羨魚卻仍舊有些不放心,又小聲問他:“你說的識,是識多呀?”
例如宮裏的小答子,便隻會寫自己的名字。
月見要比他好些,卻也隻能識些常用的、簡單的字。
而竹瓷的世不同,不但識字,還能替做些教引嬤嬤們布置下課業。
說罷,擔心這句話傷到年的自尊,便又輕聲道:“你若是不會,我可以教你的。”
眼見著李羨魚真的要去翻筆墨出來,臨淵隻得啟:“都識。”
李羨魚遲疑著重新回到榻上。
“那你要是遇到不會的,可要記得問我。”在紅帳後,認認真真地向他保證:“我發誓,絕對不會笑話你。”
臨淵道了聲好,拿著那些話本,重新回到梁上。
他點亮了放在梁上的碧紗燈,就著搖曳燈火,徐徐給念一本虞初新誌。
李羨魚躺在榻上安靜地聽著,稍頃微有些訝然。
道:“現在的人牙子,還會教人識字嗎?”
臨淵的語聲頓了頓,他道:“大抵不會。”
李羨魚輕眨了眨眼,有些好奇:“那是誰教你識的字?”
大玥紙貴,書籍更是昂貴。
聽竹瓷說,尋常百姓多是上不起私塾,學不起字的。
能識幾個常用的字,便已是十分難得了。
李羨魚這般想著,小聲問道:“是誰家的貴嗎?”
頓了頓,又問:“長得好不好看?”
年修長的手指劃開書頁,語聲淡漠:“沒什麽印象,應當不是。”
李羨魚‘哦’了聲,不再開口,隻是輕闔上眼,安靜地聽他念書。
夜靜謐,風紅紗。
年語聲低醇,如雪上鬆風,冷而潔淨。
無端地令人覺得安心。
李羨魚靜靜地聽了一陣,漸漸困意上湧。
朦朧道:“臨淵,明日裏,我想去見見雅善皇姐。”
想問問的皇姐,都是怎樣與影衛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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