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寧略意外，「好。」

陳颯這人的時間觀念太強，說五分鐘，就絕不遲到一秒，材高挑，保養也得宜，合適的品和妝容，不刻意裝年輕。三十多歲的人該有的氣質，真真的賞心悅目。

陳颯沒用公司的車，的私人座駕是保時捷的panamera，上車後白金包往後座一扔，爽利的很。和溫以寧全程沒什麼流，電臺放著歌，還行，也沒覺尷尬。

開上高架，陳颯才說：「待會你去超市買點東西。」

溫以寧說好，「買什麼？」

「牛，營養品，腦白金，燕窩也行。」陳颯戴著墨鏡，正把著方向盤轉個急彎。說：「腦白金吧。」

溫以寧頓了下，「這是補腦子的。」

陳颯也頓了下，「那這個別買，買貴點的，開票，報銷。」說： 「ceo病了。」

這麼方正經的稱呼，溫以寧反應了幾秒才繞明白，說的是唐其琛。

老病，胃潰瘍，唐其琛昨晚開始疼，疼得一天一夜沒出門。柯禮連夜替他來了老陳，老陳是正兒八經的哈佛醫科畢業，沒進制的醫院，自己有個私人的醫護團隊。他對唐其琛太悉，用藥快準狠，到白天就沒什麼事了。

湯臣一品的房子是唐其琛長住的公寓，住了好幾年。溫以寧站在這地方，腦子有那麼一瞬間是眩暈的。陳颯來過兩三次，但也不算特別，在AB座的電梯面前猶豫了幾秒。

溫以寧沒說話，但眼睛一直是盯著右手邊A的方向。

陳颯給柯禮打了電話，往右邊，說：「走吧。」

這個時間點，柯禮正給唐其琛匯報工作。唐其琛看著也沒什麼異樣，坐姿鬆鬆懶懶，小腹上擱了一條毯子。陳颯進屋後，唐其琛招呼坐。上下屬多年，也用不著場面話。陳颯走個過場，反正他病了也不是這一兩回。要不是有事要跟他談，陳颯可能來都不會來。

唐其琛和陳颯之間是很自然的相狀態。

溫以寧從進門起，也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

柯禮笑著說：「以寧，坐。」

沒坐。

正說著話的陳颯突然側過頭，「坐。」

跟神遊似的，也不知是聽見還是沒聽見。

直到唐其琛開了口，「都坐吧。」

站起的柯禮順著話坐下，溫以寧也順著沙發坐下了。

「歐臺長那邊的意思跟你想法是一致的，年晚會的主會場在深圳，Logo會出現在主持人站位的背景上。」陳颯談事，發言的時間比較多。唐其琛聽著，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沒怎麼發問。他和陳颯是面對面的位置，從他這個方向，不管怎麼看，目都能掃到溫以寧。

以寧今天穿了件白的長呢，眼神是飄著的，不怎麼專注。整淺，襯得人也更淡了。這種氣質怎麼說，跟記憶中的某些時候是有重合點的。

溫以寧眼睫輕輕一合，唐其琛的視綫就不聲地轉開了，看著陳颯：「嗯，我給歐臺打電話。」

近五點，柯禮挑了個停頓的間隙說：「飯點了，邊吃邊聊吧。」

陳颯這邊沒什麼，只問：「唐總能吃麼？」

柯禮問唐其琛，「您喝粥？」

男人點點頭，「讓老餘多送點吃的來。」

「我明白。」柯禮就要去打電話。溫以寧說：「不好意思，我晚上還有事。」看向陳颯，謙和地說：「陳經理，我能先走麼？等您這邊忙完了，我再過來。」

一很正常的跟領導請假的語氣。陳颯說：「有事你就先走，不用過來了，休息吧。」

在屋裡那麼多人待著時不覺得有什麼，出了這扇門，溫以寧覺得還是外頭的空氣新鮮。等電梯的時候，柯禮也出來了。

「以寧。」

溫以寧看著他，「啊？」

柯禮：「我去車裡拿份文件。」

溫以寧點點頭，「嗯。」

柯禮問：「工作還適應麼？」

「好的。」

「那就好。」柯禮說：「陳颯好的一個人，現在別被嚇著，以後你就明白了。」

不痛不的聊天，溫以寧只聽不言。

柯禮也不是繞圈子的人，把意思敞亮了說，「以寧，如果你有介意的地方，以後我跟說說，能免的就免了。」

從昨晚到現在，柯禮看著溫以寧這反應，覺得心裡肯定有疙瘩。一孩兒不容易，再憋著忍著也看不過去。柯禮對印像一直是很好的，拿當朋友，希開心一點。

柯禮說得委婉，但意思確實是這麼回事。

說完了，很安靜，這份安靜讓他覺得不對勁。電梯到了，開了，溫以寧卻沒踏進去。幾秒之後，電梯門關上，指示燈又往下走。

溫以寧忽然輕輕一笑，「禮哥。」

柯禮怔然，這個稱呼多久沒聽過了，配上這淡淡的笑意，竟然覺得有點兒張。

「你不用這麼試探我，真的，用不著。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麼，你覺得我過不去這個坎兒，怕我有想法。但我告訴你，真沒有。都好幾年了，我早過了淺的年齡。我也說不出謝相遇這種造作的話，擱我心裡，我就想不起他有什麼值得我謝的。」

溫以寧還是笑，笑得特別自然，「還有工作的事，就衝你當初那句'機會不是用來浪費'，我也會來。沒別的，我需要吃飯，需要工資，需要在這個城市生存下去。你看我為難嗎？我一點也不。我說這麼多，也不是示威，剛見你們那會兒，我態度是不太好，你別介意。我就是，我就是……」

一停頓，氣氛就不一樣了。

溫以寧呼了一口氣，長音短嘆的，都是對那段無疾而終的的唏噓。

閉了閉眼睛，睜開後把話說完：「……我就是有點難。」

柯禮一向話漂亮，能輕輕鬆鬆權衡各方矛盾，但現在，他什麼都說不出口。

因爲這話太人心酸。

離電梯口不足三米的地方，唐其琛站在門後邊，明裡暗裡的眼神裡，讀不出緒的進度條。他沒披外套，羊絨衫打個底看著單薄，背脊明明是直的，這一刻，卻搖搖墜，跟胃疾又復發似的，站不太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