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高了眉,「不愧是陳颯的徒弟,這種場合也能讓你來。」
溫以寧知道他話裡的意思,來這兒的有頭有臉,哪個不是秉持份沒有背景的,那份嘲諷與不屑全寫在臉上,私下時,高明朗就沒打算給客氣。
溫以寧不搭理,剛要繞過人,高明朗手就是這麼一攔,對著就是惻惻地一笑。還沒回過味,他就轉頭揚高了聲音:「老秦,來看看,這就是上回你念叨好久的發言人。」
兩三米遠的地方,幾個男人順著聲音回過頭。個個西裝革履,道貌岸然。其中一人高一般,材微胖,大晚上的還戴了一副變墨鏡,據說是某個法國品牌的最新款。
這人姓秦,全名秦君,都他秦君子。四十好幾的人了,每個月還注定護駐顔打玻尿酸,人已中年,但小年輕那一套沒折騰。看著神,但不能細緻,像個假面兒整了容的。
他在東皇娛樂占了點份,主要是與紙圈的關係好。所以被吹噓追捧,驕縱恣意,老婆帶著孩子常年在香港。他在地玩人那一個資深常客,和他名字中的那個「君」字實在不配。
「上回亞匯集團那件事兒,可多虧了。秦君子,來來來,今兒見個真人,怎麼樣,比電視上好看?」高明朗笑得眼紋縱橫,語氣沒個正形。
溫以寧被他攔著,退也不好退。秦君眼瞇起來,走近了,將人從頭掃到腳,眼神在腰上停了兩秒,然後笑著過酒杯,「陳颯的部下個個都是人,不錯,不錯。溫小姐,喝一杯?」
溫以寧客氣回應,了杯,抿了一口,「秦總您好。」
高明朗一隻手搭了搭的肩膀,又很快放下去,言語之間極盡輕佻,「以寧呢,也跟我共過事,不過沒辦法,池子小了,留不住,跳到江河湖海大顯手,說起來,我眼還是不錯的啊。」
有人起哄:「留不住,是高總不行啊,沒能讓滿意。」
高明朗佯裝謙虛,誒了兩聲,「現在的姑娘啊,大,不是一下子能填滿的。」
怪氣的笑聲起了勢,看著溫以寧的目有調侃,有鄙夷、有不屑、有輕藐、有見怪不怪,唯獨了尊重。
而溫以寧始終那個表,掛著笑,眉眼淡,合合理,不管怎麼暗示,都不爲所。
高明朗指著秦君:「秦君子對你可是一見鍾,哦不,是隔屏鍾,你給唐總開的那新聞發布會,他可是目不轉睛地看完的呀。回頭加個微信,別辜負秦總這份喜歡。對了,陳颯待你了沒?」
溫以寧這才有所反應,抬起頭。
秦君笑瞇瞇地接過話,說:「以前跟你們亞匯簽了幾份補充協議,正好,你這次帶回去給。你不用問太多,保的,你們陳總知道。那個,我包放在高總車上,你去高總那兒拿。」
溫以寧是代表亞彙來的,雖然當時陳颯沒讓,但來都來了,又扯到公事,總不能不應付。何況帶個文件也沒什麼,溫以寧點點頭,「好,您放心,我會帶到。」
高明朗眉眼溜了溜,咳了兩聲,正道:「走吧,我車在停車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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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過十點,唐其琛才從會議室出來。忙了一天,晚上的電話視頻會議也不讓人輕鬆。柯禮跟他後頭,還在梳理容要點,一項一項地總結匯報,唐其琛陷在皮椅裡,抬手掐眉心,他閉著眼,聽了一半就做了個手勢示意柯禮暫停。
唐其琛說:「這些小事,你做決定就行。」
柯禮頷首,「好。」
「陳颯什麼時候回?」
「今天最晚班的飛機,老餘去接機。」
「明早讓來我辦公室。」
唐其琛吩咐完,就把皮椅往後退了些,人也完全靠著椅背,他閉著眼睛,掐眉心的作沒有停。
柯禮擔心道:「唐總,您不舒服?」
唐其琛搖了搖頭,但倦難掩,他起說:「下班吧。」
人還沒繞出辦公桌,擱桌上的手機嗡聲一震。唐其琛看了眼,是陳颯。響了三聲他才接,一接通,陳颯的聲音火急火燎:「唐總,柯禮呢?」
柯禮聽見了,也奇怪著,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開會時的靜音忘了調回來,顯示未接來電五個。
陳颯是真著急了,「溫以寧聯繫不上了。」
唐其琛皺了皺眉。
「柯禮是不是讓去了東皇娛樂的慶典?電話打不通,瑤瑤也找不到人!是跟高明朗出去的。」陳颯接到瑤瑤的匯報時,立刻聯繫了高明朗,可這孫子的手機也關了機。
陳颯說:「我馬上要登機了,回來我再找柯禮算賬!溫以寧跟我提過兩次,我都沒批準去參加這個慶典。柯禮倒好,把這事兒給我辦得圓圓滿滿。」
唐其琛已經加快腳步往外走,車鑰匙拽在手裡,下顎著,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柯禮方知後怕,「唐總。」
唐其琛一字不言,給東皇娛樂的董事長打去了電話,那邊很快接了,唐其琛也沒顧上寒暄,雖然語氣是染著笑,但之中的急切依稀可尋,他第一句話就是:「程董,您得幫我個忙。」
他把事始末輕描淡寫了說了一遍,就像是件再普通不過的事,程立南何等明,聽出了其中微妙,他饒有興致地問:「唐老弟,什麼人值得你這麼張?」
唐其琛淡淡道:「陳颯的徒弟。」
程立南和陳颯之間也有過幾分糾纏,不過那都是陳年往事,但分在這裡,唐其琛故意這麼說,對方果然服這個氣,當即答應:「好,五分鐘給你消息。」
柯禮從沒覺得五分鐘如此難過。
唐其琛坐在駕駛座,手搭著方向盤有下沒下地敲,他眼神是平靜的,但太過平靜,就有點瘮人。柯禮坐在副駕,本想解釋一下自己讓溫以寧去參加慶典這事兒。
唐其琛像是知他所想,直接道:「你的賬,陳颯跟你算。」
柯禮沉默,不再吭聲。
程董那邊很快有了消息,告訴他,人沒事。
唐其琛讓柯禮下了車,自己開車去了東昌路。他到那,就看到溫以寧站在一輛凱迪拉克車前,車裡坐的人是秦君,兩人正笑著說什麼。
凱迪拉克開走,溫以寧瞬間收了笑臉,人站在那兒半天沒。等轉過,黑奧迪蟄伏於路邊,安靜地橫在那兒。隔著不遠的距離,能看到擋風玻璃裡的人漠著一張臉,也一不地著。
忽然,全熄的車燈唰地一下亮起,刺目的讓溫以寧本能反應地抬手擋住眼睛。
車開近,車窗下半邊,唐其琛極冷淡地說:「上車。」
這是鬧市,溫以寧也有點犯怵,順從地坐到了副駕。門一關,唐其琛又把車燈給滅了,他擰過頭,著嗓音問:「秦君什麼人你知不知道?跟他出來約會,你幾個膽子,啊?」
這話言重了,雖是平鋪直敘,但帶著刺,扎人痛一點兒也不留。溫以寧對視他,「和你有關係嗎?」
唐其琛冷笑一聲,「這麼老的,你也喜歡?」
溫以寧點了點頭,「我也不是第一次喜歡老男人了,你應該清楚啊。對,老男人都混蛋的,老闆,我記著你的話了。多謝你的教訓。」
唐其琛臉驟然難看,連都比平日要白了些。他再沒說話,手握著方向盤越來越,越來越。一天連軸工作已經讓他疲憊不堪,晚上這一鬧,心臟跟了似的,空了又滿,滿了又空。
唐其琛彎了腰,趴在方向盤上,頭埋得低,一手摀著胃,一手從左邊儲格里著什麼。
溫以寧看他不對勁,「餵。」
唐其琛拿出一個藥盒,用力拽在手心。
溫以寧楞了下,手指了他的肩,「你不舒服啊?」
唐其琛有氣無力地擋開的手,頭埋在手臂間,啞著聲音逞能道:「你別管。」
溫以寧好不容易攏回來的那點同心又給弄沒了,涼颼颼地問:「真不要管?那行,你把鎖解了,我自己打車。」
安靜片刻。
唐其琛呼吸都了,他著手腕,把掌心的藥瓶遞過來,有氣無力地說:「紅的三粒,黃的兩粒……我要喝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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