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辭職信撕了,你別走。」
電梯門劃開,外頭的空氣鑽了進來,混淡了裡面的濃稠氣氛。唐其琛步履生風地了出去,面冷峻,又恢復了他一向的驕矜氣質。溫以寧看著男人的背影,他走的那一瞬,自己心裡的石頭哐裡當啷地胡落了地。
陳颯辦公室的門是關著的,溫以寧問書:「姚姐,陳經理今天出差?」
姚姐跟關係向來不錯,瞄了瞄四周,把扯到一旁小聲說:「你這兩天不在,不清楚狀況。颯姐出了點事兒。」
溫以寧心一,「怎麼了?」
「這幾天有位先生來公司找,颯姐跟他之間有點不愉快,什麼事兒我也不知道,但颯姐對他發脾氣了。」
「那男的對手了?」
「沒沒沒,他對颯姐好的,姿態放得很低,一直哄著。喏,颯姐沒來上班兒,估計是躲他來著。你有急事的話,就給打電話吧,估計下午才來。」
到了下午,陳颯果然姍姍來遲。
紅齒白,捲髮披肩,神冷冷淡淡的,看起來幷沒什麼異樣。溫以寧跟匯報工作,順帶提了提去古鎮的經過。陳颯喝著水,坐近了才發現,今天的底妝比平日略厚,口紅也艷艶的。問:「唐總難伺候嗎?」
「他人很好,很健談。」
陳颯瞥一眼,「我不是說唐耀。他是個來話的,畢竟在國待了那麼久,爲人世很親和,也不是會刁難的人。」頓了下,繼續道:「我聽柯禮說,咱們這位唐爺又龍抱恙了?」
溫以寧默了默,「嗯,發燒了。」
「沒事兒他出去淋什麼雨?」陳颯只是聽了個大概,不瞭解前因後果,極其嫌棄自個兒老闆這作風,「養的好好的,折騰什麼勁兒,這也是沒傳去董事會,不然又有人拿他這病做文章。」
溫以寧似懂非懂。
企業中的明爭暗鬥從來就不會,唐其琛坐著這把椅,不說腳下骨累累,至也是割捨一部分人的利益才走上來的。陳颯沒細說,但能聽出語氣裡的淡淡憂思。
溫以寧上下了,想解釋什麼,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走時,陳颯說:「你下班等我一起,我今天要繞路,經過你那兒,你坐我的車。」
也是稀奇,陳颯竟然提早半小時下了班,溫以寧得了方便,也能跟著下個早班。平時陳颯的車都有專屬車位,就在大廈前坪。但沒往那邊走,而是坐著電梯直接去了地下停車場。溫以寧覺得今天的陳颯有點不一樣,做事的時候依然專注,但一閒下來,的神就很縹緲,心裡頭裝了事兒似的。
陳颯的車停在比較遠的車位,邊走邊四看,沒有很明顯,但眉頭微蹙,倒像是在躲人。
車子開出公司,開上高架橋堵了一會兒,陳颯的手機一直在響,電話居多,沒接,便又換了短信。溫以寧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陳颯。本想提醒,但看現在這架勢,是故意不理會的。
下了高架橋,車行就順暢了。開了一段後,溫以寧頻頻回頭,猶豫了片刻,還是告訴陳颯:「颯姐,後面有輛車好像在一直跟著你。」
陳颯抬起頭,看了眼後視鏡,一輛銀的Bugatti Veyron始終跟在車後。
溫以寧注意到的表,有排斥,有煩擾,有無奈,甚至有那麼一瞬,愁雲過眉間。短暫失態,陳颯一腳油門下去,兇悍霸道地超了三輛車,生生地將那車給甩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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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西平晚上請唐其琛吃飯。他不知從哪兒挖來的一個做日料的廚子,據說是做過國宴的那種。唐其琛到時,該來的都到齊了。能到家裡聚著的,都是過的,彼此都,兩個年齡稍小的紛紛他哥。傅西平盤兒坐地上玩游戲,回頭見著人直嚷嚷:「你什麼況啊,加班連飯都不吃了是吧?」
柯禮笑著幫答:「唐總去了兩天蘇州,今天回來的,一堆事要理。」
傅西平沒在意,隻衝廚房喊了聲:「行吧,齊活了。」
唐其琛對生魚片沒太多興趣,或者說,他對吃的都不太興趣。傅西平要給他倒清酒,柯禮給攔了下來,「別讓他喝了,他病還沒好呢。」
「怎麼了又?」傅西平抬起頭,酒瓶剛剛傾斜就給停住, 「老病啊?」
唐其琛淡淡的:「不是。」
「自個兒的子得當心,咱們這年齡卡在中間,都是爲以後打底子,現在還能扛,四十往後,病痛可就都來了。」傅西平勸得也一個真實意,「小柯你是他邊的人,平時多提醒。」
柯禮點頭:「放心,我會的。」
傅西平這房子大,近一百平的客廳寬敞亮堂。他是正兒八經的設計系畢業,房子裝修得很有個人風格,最醒目的就是墻上那個100寸的電視屏,傅西平多數時候用來玩兒遊戲和看電影。今天人多,就放了電視直播。
「看,安安呢!」一人指著說。
正放著東亞臺的一個慈善活,這幾天微博討論也熱烈,國一綫明星都有出席。正好是走紅毯的環節,安藍和今年的新晉影帝走在一起,微博話題後面瞬間就跟了一個「」。
「這造型不錯。」傅西平嘆:「那時候還是跟在我們後頭跑的小丫頭片子,一會兒都這麼大了。誒,前天晚上還跟我發微信,問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
唐其琛嗯了聲,「事多。」
「那你也空給回個電話。」
友人在旁搭腔:「安姐都夫石了。」
一陣笑。
傅西平丟了個龍蝦殼到那人頭上,「開你安姐的玩笑,膽兒很嘛。」
說是玩笑,其實也半真半假半試探。玩不到一塊的,就不會出現在這裡,都是知知底的一圈人,安藍對唐其琛的心思那是步步清風,明白人一看就能到。好小的時候就是這樣了,安藍也是男孩兒個,對誰都沒個正經,但一到唐其琛跟前,看他的眼神都是要命的。
一種慣思維吧,誰都覺得這兩人遲早得在一起。
大夥兒都調侃,這會子又把話題往安藍上扯了。
「哥,先跟你個底啊,你不是下個月生日嘛,做好準備啊,安安忙活著給你準備個大型賀禮呢。」
「賀什麼禮啊,滾一邊兒去,我哥沒那麼老。」
「誰讓你劇了,打,現在打電話給安安,不死你!」
「臥槽別!人家在參加活呢。」
蹦出一個鬧騰的,直接往電視屏幕前竄,張開手做話筒狀,對著畫面上的安藍誇張尖:「安安!其琛哥哥在這裡!」
鬧一團,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兒。
傅西平想起剛才柯禮說的,於是慢八拍地重提,「哦,對了,你這兩天去哪兒了?蘇州?你跑蘇州幹什麼去了?」
唐其琛坐在沙發上,人是往後仰的,疊著,整個人漫不經心的。聽到這裡,他抬起眼睛,眼神安寧而深沉,對傅西平說:「沒幹什麼,就是跟人表白了。」
語畢,熱鬧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表、作、笑臉統統暫停。
八風靜止,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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