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寧鼻子有點堵,聲音也極力繃著,像是冒的那種沙啞,「你說他好,在你心裡,有錢的就是大爺。」
江連雪笑得花枝,眼紋也深刻了幾道,笑意收斂之後,幽幽道:「他對你好,我看得出來。男人是不是誠實靠譜,你們沒有識人的慧眼。只有經歷過人渣和被生活折磨過的人,才有這個本事。」自嘲一笑,「媽的,再也沒有比老娘更 本事的了。」
「但你要問我真實想法,我並不認為,他適合你。」江連雪淡淡的說:「你們之間,差距太大。他那個老巫婆的媽今天有句話是在理的,如果你相信有飲水飽,那麼未來,你會苦的。」
溫以寧眼睫微眨,垂在間的手指不停的揪著沙發墊上的流蘇。
江連雪掃一眼,又想煙了,但煙盒空了,只得作罷。「我呢,從小也沒太管過你,現在大了,自然犯不著說什麼'不希你苦'的虛偽話。我就是把我這一生走過來的路講給你聽,有時候吧,人就是一剎那的鬼迷心竅,跟他分開一段時間試試看,也許,你以爲的那些濃意,其實幷沒什麼了不起了。當然了,你要覺得開心,那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開心需要代價來換,千金難買你願意。」江連雪忽又嘻嘻笑了起來,「哎呀呀,不愧是我生的,都是種呢。」
疊著的又放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撥了撥微捲的頭髮,風就這麼勾了出來。
溫以寧忽然說:「媽,對不起。」
江連雪背影一頓,側過頭,說:「我的確擔得起這聲對不起,我這一輩子,就活一張臉,但今天被人把臉撕的幹乾淨淨,還扔在地上用腳踩。」聲音微,白天那一幕幕也是痛苦的源。
「但我不需要你這聲道歉,我白天忍著不發飈,就因爲你是我兒,我可以不要臉面,但我不能讓別人你的脊梁。以安沒了,我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客廳的頂燈熾熱雪亮,從上至下的罩著江連雪。這個四十多歲,命途多舛的人,命運待有失公允,卻也讓一傲骨重塑金。
溫以寧坐在沙發上,垂著頭,雙手掩住了眼睛。
過了沒多久,江連雪又從臥室走了出來,過手,手機在掌心,平靜道:「他的電話打到我這裡了。」
溫以寧的手機在高鐵站就沒電關了機,回來後忘了這茬,擱在包裡也沒有充電。唐其琛十多個電話打不通,便打給了江連雪。他在電話裡對江連雪致歉,那種心酸與無力從語氣裡便能聽出是真心實意。江連雪嬉皮笑臉,大度著沒當回事,「沒關係的,不提不提了啊,下回吃飯吶,你就上我們家來吧,吃的沒那麼貴,但一定讓你吃飽。」
唐其琛說他就在h市。
他在們家樓下。
溫以寧接到電話後,披著外套坐電梯下樓,走在樓道口,就看見唐其琛形單影隻的站在路燈下。深秋風寒,連西天的月亮都盛滿了冷,細如鐮刀的掛在夜空。路燈的燈泡,偶有飛蛾撲騰。
這麼冷的天,唐其琛就穿了一件單薄的打底衫。黑的那件,白外套都不見了。
兩人隔著樓梯口,就這麼著。
人在眼前,目卻遙遠。
唐其琛手裡還夾著了一半的煙,煙頭星火點點,煙霧縷縷都被凍住一樣,像是倒敘的鏡頭,竟恍然之間有了深冬的蕭條之。
溫以寧心裡一下子刺痛了,唐其琛這麼多年都不曾過煙,現在卻破了戒。
唐其琛把煙就放在指間碾熄,毫覺不到灼痛。
溫以寧眼睛微發酸,走向他,「怎麼沒有穿外套?」
唐其琛說:「走的太急,落下了。」
兩人之間又陷沉默,秋風在中間穿堂而過。
唐其琛沉聲打破僵局,說:「剛剛跟你母親打電話,讓我下次來家裡吃飯。」
溫以寧抬起頭,目落向他。
這一停頓,再開口時,他聲音都有些啞:「以寧,還有下次嗎?」
溫以寧鼻尖一酸,串聯了眼底的暗涌,瞬間分崩離析,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淚來。唐其琛心疼得不行,把人摟進了懷裡。
驟然合的溫度稍稍抬高,劈開了寒風。唐其琛心裡空虛踩不著底,他下意識的把抱的更。
他不敢鬆手。
他怕生命之中好不容易捎來的春風,到此止歇,有去無回。
直到下一秒,溫以寧的手輕輕的、主的環上了他的腰,唐其琛冷汗後背,一顆心重重砸地,雖疼。他闔上眼睛。
但好歹是踏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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