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集團的事安排妥當後,柯禮還是被老爺子降了級。老爺子是怪罪的。柯禮在這麼重要的一個位置上,唐其琛的染恙,他的確有不可推的責任。柯禮無條件接懲罰,他與唐其琛默契多年,權衡利弊,唐其琛自然也不會去與爺爺再談判。
溫以寧回h市之後,也沒挨江連雪的臭罵。江連雪駡人的功力不減當年,什麼撒潑難聽的詞兒都能駡出口。溫以寧理虧,平日一張伶牙俐齒收得的,一句話也不敢頂撞。當臉上的唾沫星子了足足一尺厚的時候,忽生慨,難怪那時父母關係不和睦。就這個皮子,是個人都不了。
唐其琛的電話會在晚上九點準時打來,溫以寧了一肚子委屈,總要有個發泄的地方。唐其琛耐心的聽著,問:「咱媽怎麼說我的?」
溫以寧著鼻子,模仿江連雪的語氣,「唐其琛!有錢的都不是好東西!我呸!哪裡來的野男人! 」
唐其琛低低笑了起來,「嗯?野男人?」
溫以寧腦子突然轉過彎來,「等等,你剛才說什麼?咱媽?不是,唐其琛,誰跟你一個媽呢!」
男人朗聲大笑,笑聲燒著溫以寧的耳朵,繼而蔓延到雙頰。笑夠了,電話裡的聲音溫了,說:「快了。」
三月底,乍暖還寒,綿的雨水不停下著,春雷蘇醒登場,一夜雨後天晴,小區桂花樹的樹尖尖上不知不覺出一層淡淡的新綠,悄悄捎來了一院春風意。
唐其琛在周六這天從上海過來。
距那次手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他的經由家裡的仔細照看,恢復了八九。一個月的時候,他就開始循序漸進的理起工作上的事,雖沒去公司,但柯禮每天都會將需要他定奪的重要事項帶到唐宅匯報,每週的辦公例會也由電話視頻的形式召開。唐其琛保持住了一個相對健康的作息,復健期間,柯禮給他排的工作量絕不超過六個小時。家裡的保姆也督促得,按時按點吃飯吃藥,就差沒確到分秒了。
就這樣,再看到唐其琛時,他比上一回見,氣好得不止一點點。
背頭神神的梳上去,出潔飽滿的額頭,他五之中最好看的眼睛氣十足,眼角上挑,劍眉斜飛,魄力凜然的模樣全回來了。
唐其琛自己開了一輛保時捷的新款SUV,車尾箱後裝滿了中老年人的審禮。溫以寧在小區門口接的他,姑娘站在綠芽枝的柳樹下,穿著白的短款呢子,一雙筆直修長,遠遠兒的就衝他笑。
唐其琛隔著車窗,車速慢下來,這幕場景像是一幀一幀切換的電影鏡頭,看得他心裡出一低窪。
停好車後,溫以寧主替他開了車門,做了個請的作,俏皮地說:「唐長老遠道而來,辛苦辛苦。」
唐其琛忍著笑,挑眉說:「不辛苦,晚上等我洗乾淨一點兒,你再燒鍋水,就能吃唐僧了。」
說罷,他稍稍側過頭,渾厚的嗓音在耳邊低語:「任憑念念小妖置。」
溫以寧的耳朵挨了燙,燙出了迸的火苗星子。
唐其琛不再逗,牽著手把人領到後備箱,「你媽媽在家嗎?前幾次來都很冒昧,是我失禮了。這次給帶了點禮,我也不知道喜歡什麼,就每樣看著挑了些。」
鎖摁開,溫以寧嚇了一跳。
這哪是「帶了點」禮,那麼大的空間從車底到車頂都裝得滿滿噹噹,香水巾大,溫以寧甚至約看到了幾盒人參。隨便挑了兩樣不至於空手,兩人乘電梯上樓。電梯門一關,唐其琛就把人攬在懷裡,低頭落了吻。
溫以寧急急推他,「餵!有監控。」
唐其琛捧著的臉,聲道:「讓保安關掉。」
溫以寧笑出了聲兒,「你以爲這是亞匯呢?」
唐其琛也失笑,到底只在瓣上輕輕啄了啄,「是我忘記了。」
進了門,屋子是收拾過的,桌上還擺了果盤,但江連雪坐在沙發上磕著瓜子,聽見靜也不爲所。電視上放的是一部電影,唐其琛看了眼,心裡頓時往下沉了沉。那是一部去年上映的權謀片,票房超了十個億,張秦導演就是影片質量的保證,裡面的主角他的不能再。
是安藍。
江連雪實在是不像會看這類片子的眾,估著開頭就看不懂。但電影在六十寸的屏幕上敞敞亮亮的放著,別有用心。
唐其琛恭敬:「伯母。」
江連雪目這才輕飄飄的挪到他上,「哦,唐先生來了啊。」
溫以寧不懂這又作什麼妖,暗含警告的瞪了一眼。
江連雪瓜子磕得清脆響,隨手一指,「坐吧。」
唐其琛倒也從容,把禮放在桌面上,「伯母,每次過來多有打擾,抱歉,不周到的地方請您諒解。這次給您帶了些小禮,希您喜歡。」
江連雪視綫垂掃,一眼掠過,展笑顔,「喲,這次沒買包了呀。」
溫以寧去廚房倒水了,唐其琛單槍匹馬也沒覺得難應付,見招拆招地答:「是我疏忽了,伯母您要喜歡,我讓櫃員把今年的新款發給您,您看上哪個就讓寄來。」
江連雪開口就是:「二十多萬的鉑金包是哪個牌子啊?」
溫以寧倒了溫水一出來就聽見這句話,「什麼鉑金包啊?」
江連雪繼續嗑瓜子兒,翹著,又跟唐其琛討論起電影來了,「這個主演很漂亮啊,安什麼來著?」
唐其琛不避諱,平靜說:「安藍。」
江連雪始終看著他,笑嘻嘻的說:「你是的吧?連楊國正都喜歡這種長相 。」
再聽不出故意刁難的意圖也不可能了。這個話題,擱溫以寧心裡,仍舊是個不大不小的磕絆。不是介意,但多有點不自在。就好比是與唐其琛之間的一個灰界限,雖不至於有什麼實質的容,但到底也是不曾參與過的、隻屬於唐其琛和安藍的幾十年分。
這種時間的積累是恢弘而又牢固的,世間的聯結、境遇,又有多種,多個人,是能在你的生活中鋪設出這麼深遠的軌跡呢?
溫以寧近鄉怯,怯的不是對唐其琛的不信任,而是先來後到、不管何種份的這種舊時。
沉默的時候,江連雪的臉已然更加不悅,護犢子的本能自然而然的愈發濃烈。剛要繼續奚落,唐其琛主說:「我和安藍是舊識,在這個領域確實有不錯的發展,伯母,您和您的朋友如果喜歡,我助理可以幫你聯繫相關的活,下次新電影的首映禮,幫您拿觀影券。」
沒有巧言令,沒有左顧言它,唐其琛從不否認這層關係,一個人實話實說,明磊落的時候,是不畏懼任何言語以及目的審視。
江連雪反倒無話可說了。
唐其琛更進一步的,把梗在彼此心裡的這個疙瘩切開了,剝筋骨的拿出來,直言不諱道:「不止是安藍,包括我的家人,對以寧和您都造過不的困擾和傷害。伯母,是我愧欠你們,是我沒有理好這一層的關係。如果以寧介意,我答應,以後我和安藍,都不會再有任何聯繫,哪怕是朋友。」
溫以寧心裡咯噔一跳,茫然的著他。
明白,這種程度的話擱唐其琛這兒,就是一個很鄭重的承諾了。意思也很明確,他會斷掉和安藍之間任何一類。以前有的,以後都不會再有。唐其琛用這麼直白的方式,無疑是想給一粒定心丸。
江連雪這次有備而來,藏著的刀刃磨得鋒利,這一刻卻沒了攻擊的方向。目不轉睛的看著唐其琛,試圖從他神中找出破綻。唐其琛坦然接目的巡禮,眉宇似有千鈞。
良久,江連雪眸微,衝那一堆禮抬了抬下,「那是人參啊?」
唐其琛說:「我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伯母您煲湯喝,很養人。」
江連雪嗤笑,「我看這個你比較合適。」
唐其琛微微一愣。就聽繼續說:「唐先生多大啊?」
「……三十六。」
江連雪笑著臉問:」你猜我多大?」
唐其琛這下有些不自然了,但仍維持著面的禮貌, 「伯母看起來很年輕。」
江連雪揚眉,「我不止看起來年輕,我本來就年輕!就比你大九歲!別伯母了,姐姐都行。是吧,溫以寧?」
爲難唐其琛這麼久,溫以寧早就不樂意了,沒好氣地說:「什麼姐啊,你一聲江妹妹敢答應嗎?」
江連雪跟大眼瞪小眼,「怎麼不敢了,倒是讓他啊!」
唐其琛無辜中槍,斂了斂緒,依舊畢恭畢敬:「……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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