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季提過的地方，他不回味上次暗衛帶回的那口百花，糯香甜，口即化，不提還好，一說倒勾起他肚裏的饞蟲了。

於是在崔炳頭頭是道的說辭下，陸驍辭真被誆騙出了門。

今日街上尤其熱鬧，除舊迎新的月份有三家姑娘出嫁。紅炮仗劈裏啪啦連響幾條長街窄巷，紅綢遍地，孩們又蹦又跳，跟在人群後頭嚷嚷：“新娘子來咯！新娘子來咯！”

陸驍辭被一幫熊孩子吵得腦仁疼。然而崔炳在前頭帶路，哪兒熱鬧往哪兒湊，邊走邊回頭隔著人群衝他喊：“就在前頭，你趕跟上。”

聲音越來越大，人越越多，陸驍辭頭頂烏雲布，大有打道回府的架勢。他被人群進一家香鋪子，想著正好在此避避。

香鋪子不大，客都在二層，一層是等候的男客。陸驍辭站了會，一個老頭湊過來搭話，笑瞇瞇的：“後生夫人也喜歡逛這兒？”

對方比他年長許多，不答不合禮數，陸驍辭淡淡道：“小生年，並無夫人。”

那老頭跟沒聽見一樣，繼續樂嗬嗬地和他嘮家常：“子一個樣，老的的就喜歡這些俗氣玩意。咱們為夫的除了哄著，也別無辦法不是，後生家多久啦？”

“沒有家。”

老頭：“吵架了吧？我年輕那會，每次吵架也逢人便說沒有家。當時圖一口氣，現在想想蠢得很。”

陸驍辭解釋不通，索不辯駁了。

“生娃娃了嗎？”老頭還在打聽。

“沒——有。”

老頭掌心轉著兩枚核桃，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還是得生娃，生娃鞏固夫妻……”

話音剛落，樓梯口傳來聲響，原來是挑好香的第一波客下來了。老頭趕迎上去，陸驍辭抬眼，視線裏撞進一抹悉的影。

真是，哪哪都有季，可太有緣分了。

季明顯也注意到了他。前幾日才托人幫忙，季不可能冷心冷肺裝作沒看見走人。靠近，淺淺一笑：“又見麵了，陸大人。”

“太子妃萬安。”陸驍辭小聲道。

他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抬首，遠遠見那老頭朝他眉弄眼的。

“陸大人來這兒，也是買脂的嗎？”

這時候，門外傳來更加熱烈的敲鑼打鼓聲，喜婆的吆喝都快掀翻屋頂了。許是和陸驍辭一樣被的，又一波人湧了進來，季沒站穩，直直往陸驍辭上撲去。

陸驍辭手比眼睛更快一步，攬住季腰護在口，背牆壁的同時，腦袋徹底蒙了。

他垂眸，眼角的餘全是季。鼻尖小巧，眼尾細長上挑泛著點紅。視線稍稍後移，是一截欺霜賽雪的脖頸。落在陸驍辭眼裏，比白紙上一滴濃墨還要惹人眼睛。

他忽然覺得嚨發，仿佛飲下一壺烈酒，燒的慌。

陸驍辭想放開胳膊，但是拒絕執行命令。他一顆心狂跳著，像中邪一般，竟是越摟越。

“陸——陸大人。”季從他口抬起頭來，臉燒的通紅，眼神飄忽放哪都覺得別扭。

掙了掙，逃桎梏，不想陸驍辭開口道：“別！”

溫香玉在懷，他舍不得放手了。

第15章誤會本來就是我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人聲消散陸驍辭還沒有放手的意思。

季臉紅脖子也紅，用了點力氣終於掙開。不曾想，方才慌中手上的胭脂灑了，末撲在陸驍辭襟上，將月白錦袍染了。

先是投懷送抱，再弄髒人家裳。季頭大，今兒出門怎麽這麽倒黴。

走也不是，留下又尷尬，氣氛著實微妙，卻聽陸驍辭陳述事實：“東西灑了。”

聲音溫和，聽起來沒生氣。季一聲抱歉還未說出口，陸驍辭不甚在意道：“再去挑一盒吧，賠你的。”

店家都是有眼力見兒的，趕忙迎上來：“夫人，別給你家夫君省錢。灑了正好，方才又上了新貨，帶您再去看看。”

一聲夫人，差點讓季不上氣兒。“不——不是，他不是我——我們不是——”語無倫次的樣子，旁人看的啼笑皆非。

陸驍辭神明顯一頓，語氣淡淡地問那店家：“你怎知是我夫人？”

“這不明擺著的事兒嘛，來我這店裏的公子哪個不是等夫人挑東西的？“陸驍辭環顧四周，心說怪不得。“再說，方才公子將小娘子護在懷裏，真是夫妻恩的哪！”

想到剛才一幕，剛褪下的熱氣再度浮現臉上，季無言以對，真是幾張都說不清。

本以為陸驍辭會再說點什麽撇清二人關係，可他似乎放棄了掙紮，肯定說：“你還真是火眼金睛。”

“那可不，十幾年生意不是白做的。公子夫人佳偶天，璧人一雙，盛京沒人比你們更相配了。”做生意的人都是抹過的，怎麽好聽怎麽來。

季苦笑。陸驍辭不揭穿應該是顧及的份，背地裏怕是恨不得封了這家倒黴店，季後悔今日出門了。

實際上，這番話陸驍辭覺得十分用，附和店家對季道：“去挑吧，看上什麽買了便是，不用顧及省錢。”

“喲，好闊氣的公子，果然是個疼娘子的，夫人好福氣。”

“夫人，這邊走……”

季震驚之餘，更覺赧慌。不會真將錯就錯去挑，夫君以外的男子送胭脂水，不可能收。季不顧店家阻攔走向門口：“有事，不挑了。”

模樣生的俏，冷麵拒絕的樣子不像訓人，倒像是鬧別扭的小娘子故意在人前藏著掖著衝夫君撒。

店家哄：“夫人……”

哪知季聽聞這聲夫人，逃得比兔子還快。腳底生風快步離開，以後都不想來了。

“哎——等等——”眼看到手的生意飛走，店家十分憾。卻見一老頭走上前來，拍拍陸驍辭肩膀：“還沒哄好？”

老頭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挑點東西哄哄。以後吵架可別賭氣說胡話，再鬧小心你那俊俏娘子跟了別人。”

陸驍辭平白無故了一通說教，覺得荒唐又好笑，一時間竟忘了反駁。

臨走前老頭給他出主意：“還是得生娃！抓，爭取三年抱兩。”

此時迎親隊伍已過，街巷上安靜不。陸驍辭前腳出店門，到襟上的脂，頓了頓，又折回去問那店家：“方才買走的是哪種？”

店家一聽生意還有戲，連忙帶人上二樓，指著琳瑯滿目的香盒子介紹：“方才夫人看上的是這支桃花姬，不過嫌貴，最終買走的是花蔻。還有這支鵝蛋，夫人也是喜歡的……”

“這是黑箱，打開前並不知裏麵到底是什麽，一樣的價格可能買到不同價位的香。夫人方才看了好久，我猜也是喜歡的。”

陸驍辭眼裏，隻覺得看誰都一樣沒甚區別。於是袖子一揮，對那店家道：“看上的都來一份。”

店家喜不自，連聲稱讚：“公子真是會疼人……”

手捧裝滿胭脂水的木盒，陸驍辭再度回到街巷時，正巧上前來尋人的崔炳。

崔大公子跑了半日氣得很，邊把人往蘭亭巷趕邊抱怨：“這大半天你跑哪去了，我看會新娘子的功夫就不見你蹤影……哎等等，你買了什麽好東西？”

陸驍辭攔住崔炳胳膊，沒讓人。崔炳嗤了一聲：“神兮兮的，小氣。”

陳曲坊歌舞升平，暗香浮。盛京人家潑天富貴，無論白天夜晚，都喜歡到此樂。到了陳曲坊，便有老鴇從人堆裏出來招呼：“爺來啦！”

老鴇這一嗓子，引來屋姑娘們齊整的目。隻見烏泱泱的人群中，有位公子極為顯眼。一月白錦袍，芝蘭玉樹，周氣質高貴清冷，顯然是陳曲坊的新客。

姑娘們著帕子躍躍試，要不是老鴇使眼，隻怕早撲上去搶人了。

“這便是仙樓？”陸驍辭挑眉，怎麽看怎麽不像說書吃酒的地方，心想怕是被人騙了。

崔炳不給陸驍辭反悔的機會，一麵將人往屋裏拽一麵吩咐老鴇：“把秋櫻來，再來幾個姑娘陪我們喝酒，作麻利些。”轉頭對陸驍辭道：“這是比仙樓更快//活的地方，呆會你就知道了。”

半個時辰後，陸驍辭坐在雅間，擋下秋櫻遞上的清酒，沒覺得快/活，倒是無聊了。

屋姑娘們姿妙曼，彈琵琶，唱小曲，竹小調聽的崔炳如癡如醉。陸驍辭低頭沉思，覺得自己今日好不對勁。

不今日，自從遇上季後，他就一直不對勁。

陸驍辭自認為不是管閑事的人，可回京以來他管的一樁樁閑事，哪件不與季有關？

先前他覺得是自己先為主，將季當自己人，見不得委屈。可今日，香鋪子裏為何會產生那種異樣的覺？

店家一聲聲夫人，他為何覺得理所當然？

老者耳提麵命抓生孩子，為何……他竟然生出幾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