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還不錯。”

“嗯，那你再吃一塊吧。”

陸驍辭：……

幸好此時崔炳救他於危難之中。崔炳在殿外備好了煙花，吩咐大監進來招呼賓客，到汐臺觀賞煙花。

盛世煙火，可不是尋常日子能見到的。季心，帶上翠珠就要走，披風都來不及拿。半路折回來，將方才陛下的賞賜勻一半給陸驍辭：“這是給你的，此次除夕宴，多謝大人了。”

不等陸驍辭回絕，季就跑了。煙火在即，可不想錯過。

陸驍辭懷抱金銀元寶，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卻是笑了。想他堂堂太子殿下的魅力，竟還比不過一場除夕煙火。

汐臺上，宮燈明亮人聲嚷嚷。後宮嬪妃，朝廷重臣都在，太監宮也聚了一團。除舊迎新的日子，每個人都高高興興的。

陸驍辭到達季邊，見季著小手放在邊嗬氣，小巧的鼻尖被凍得通紅。

他站到風口上去，用堅實的後背擋住穿堂風，故意為難季：“臘梅呢？別以為用金銀元寶這種俗氣玩意就能糊弄我。”

季心想：這位陸大人可真難哄呀。金銀元寶都有了，臘梅不是要多買多麽？

心腹誹，上卻笑道：“先欠著，過幾日我差小廝送到大人府上。”

陸驍辭難得耍小子：“今晚就要。”

季嘟囔：“你又沒告訴我今晚就要。”

“我現在告訴你了。”

季破罐子破摔：“反正現在我拿不出來。”

“拿不出來麽？那不要臘梅了——”一聲沉悶的響，煙花在黑夜中盛開，流星般的火焰將皇宮點綴繁華人間。

周圍喧囂，陸驍辭轉過頭來，眼裏仿佛裝下萬千星河，溫的不像話。

他說：不要臘梅了！

要你！

第17章哭什麽屬於你的，拿回來便是

煙花裂的聲音接踵而至，夜空亮如白晝，笑聲歡騰。季拔高聲音：“你方才說什麽？”

陸驍辭眼裏溫不減，轉而問：“這麽喜歡煙花？”

“當然喜歡！一年隻看一次，煙花麗轉瞬即逝，趁還能看的時候我要多看幾眼。”

陸驍辭恬靜的側，到有力的心跳：“楚府沒了，可有什麽打算？”

這個問題季沒考慮過，不過今日得了陛下賞賜，短時間安生立命不問題，索想到哪說到哪：“回黃州？或者在盛京開家鋪子張羅客人，或者……”

“回黃州作甚？山高路遠，還是盛京舒坦。”陸驍辭不可能放人回黃州的，他思忖片刻，小心問：“季，你就沒想過——再風風嫁一回？”

季聽他說再嫁就來氣，斬釘截鐵道：“不嫁！我在盛京沒有母家，若以後像徐雯那樣被夫家欺負可沒人替我出頭，想回娘家都沒地方去。再說夫君對我有恩，若陛下允許，得了自由我也願意時常到夫君墳前看。”

果然，季還是最喜歡楚棲。

陸驍辭角勾著笑，若沒有權謀鬥爭這些七八糟的事，他真的很想告訴季真相。可還不是時候。等一切塵埃落定，他要八抬大轎，十裏紅妝風風把人娶回來。

不過有件事陸驍辭實在好奇，季到底何時對他的心？他的記憶裏，是沒有季這號人的。“問你點事。”陸驍辭打量季，“你以前，見過太子殿下麽？”

聞言，季有點不好意思，猶豫再三才小聲道：“這事我可沒和多人說過，不過大人三番五次幫忙，我信得過。隆嘉二十七年，我見過殿下。”

隆嘉二十七年？陸驍辭回憶拉的好遠，那時他才多大，邊不是宮便是太監，哪有季這種小姑娘？

“那年黃州戰捷，我隨侯府宮在一假山旁偶遇殿下，他小小年紀模樣出彩，還送我糕點吃——”

陸驍辭恍然，幾乎是立即接話：“你還問他借馬，說要回黃州？”

季奇怪：“大人怎麽知道？”

陸驍辭冷哼一聲，他當然知道。想當年，那個吃他糕點的小姑娘問他借馬，第二日陸驍辭從晨曦等到黃昏都不見人蹤影，害他白白吹了一日寒風，後來還病了一場。

兜兜轉轉十多年，沒想到那姑娘竟嫁了他。陸驍辭歎命運曲折奇妙，如果他不曾被假死，太後不曾安置人手，季自然不會為他的妻。

按照計劃他會娶一位陛下皇後都滿意的太子妃，季作為侯府不待見的養，或許會隨便嫁個什麽人家，他們一輩子都不可能有集。

他們二人間有太多巧合，走錯一步都不可能有今日。慨萬千之際，陸驍辭又慶幸，幸好，他回來了。幸好，季嫁的是他。以往萬種差錯由別人造就，日後他要握住機緣，許歡喜之人一世平安。

季瞧他久久不說話，越來越奇怪，蹙眉問：“大人還沒回答，為什麽知道我曾向殿下借馬？”

“以前一塊讀書時聽殿下說過罷了。”陸驍辭隨便扯出理由誆季。想起往事難免思量將來，他的眼神幽靜深沉，實在覺得自己這份心來的不是時候。

季沒有懷疑，羨慕道：“夫君連這種小事都願說與大人聽，可見與大人是極好的。”

“嗯，是還不錯，他——的確很好，不枉你一片心意。”陸驍辭拐著彎誇完自個，還不忘打趣季：“所以，你算是對太子殿下一見鍾吧？”

季：“大人怎麽得出這樣的結論？”

“難道不是麽？”陸驍辭一臉理所應當，“我們——你們之後沒再見過吧？不是一見鍾是什麽？”

季懵懂，迷迷糊糊覺得：好像……似乎也可以這麽認為。可那時才多大，哪裏知道喜歡是什麽？

雖然現在也不知道喜歡到底為何。

陸驍辭見人低垂著眼眸，心說還害了。他不再多言，滿心算計接下來的計劃，應該怎麽將季保護起來。

懷揣心事陪人看了一場煙花，待陸驍辭返回宮宴時，隻見眾人興致未歇，大監趁興道：“南安侯之徐雯獻上開年賀禮——江山社稷雙麵繡。”

高昂的唱諾剛落，徐雯後宮人們雙手奉著卷軸，緩緩踏殿門。徐雯今日特意打扮一番，依舊赤襦火紅釵，瞧著氣倒是好了許多。旁與同行的，正是夫君盧植。

自從徐雯應下除夕宴開年賀禮，盧家恨不得將當祖宗供著，盧植連納妾一事都擱置了。徐雯不願回盧家，盧植每逢休沐便去南安侯府看，噓寒問暖十足心。

這些日子，盧家都默認徐雯是要耀門楣的好兒媳，就等除夕宴上徐雯一展雙麵繡絕活，手捧陛下恩賞滿載而歸了。

很快，卷軸被緩緩拉開，約莫一丈長，每展開一尺，眾人便驚呼一聲。那江山社稷圖繡工極好，褐山脈澄碧江水活靈活現。再看背麵卻是完全不同的景，大漠孤煙黃沙彌漫，給人蒼遠遼闊之。

不等宮人展示完畢，皇親貴胄紛紛讚歎：“好一副江山社稷雙麵繡，真是鬼斧神工。”

“南安侯之還有這種本事，盧家能娶到這種兒媳就著樂吧。”

……

徐雯角漫起笑意，開口時謙卑有禮：“北梁國界寬廣，地大博，臣婦獻上江山社稷雙麵繡一幅，願北梁國泰民安。”

孝誠皇帝儼然十分滿意，“這是你繡的？”

“是出自臣婦之手。”

盧植人前扮著一副好夫君的形象替徐雯說話：“回陛下，確是拙荊繡的。拙荊將自己關在小院，挑燈忙碌好些日子，才完這副江山社稷圖。”

“賞！”孝誠皇帝高興，笑道：“江山社稷圖深得朕心，諸位卿可上前觀，容朕好好想想，賞南安侯之什麽好。”

皇帝此言正合眾人心意，話音剛落便有人等不及湊近欣賞雙麵繡。徐雯端著高門命婦的架子，囑咐旁人小心些。

不似徐雯那般淡定，唐寶萍卻心慌的很，目死死盯住季，眼瞧著季走近，仔細查看雙麵繡，唐寶萍坐不住了。

端著茶盞站到徐雯後，聽見季氣到唞的聲音：“表姐怎能做監守自盜的事，這雙麵繡分明是娘親……”

認出來了！！

“閉！”唐寶萍低聲嗬斥：“大殿之上豈容你胡言語，好好呆著沒你事！”

“我是不是胡言語舅母表姐不清楚嗎？那分明是我從黃州帶來的東西，當時年歲小不記事，我雖然不知這是所謂的雙麵繡，娘親的字跡還是認得出的。”

季著一口氣，眼睛都憋紅了，那是娘徐舒的東西。黃州戰那年，家奴收拾了不值錢東西帶姐弟二人逃命，這幅江山社稷圖就是其中之一。

當時季不知何為雙麵繡，還奇怪不過一副刺繡，家奴怎麽不嫌費事給帶上了。被南安侯府收留後，值錢東西都了老夫人庫房，再也沒見過。

可那雙麵繡上的七言絕句，落款“徐”字，確實是娘親的字跡。徐舒寫字，季一直存著的書稿，絕對不會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