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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德十年，風云城。

城便是滿目象。

扛著殺豬刀從街頭打到街尾的。

瘸著從巷尾沖出巷口的。

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就能被半空飛出的刀槍棒砸中腦袋。

路面上撒著一地蔬果、菜籃、竹筐，還有服碎片、綁著繩子的豬大骨、斷兩截的木，木一端還沾著紅的。

就連路邊鋪子也沒個好樣，倒塌的灶臺、狼藉的桌椅、站在鋪子門口叉腰罵娘的店老板……

阿嫻，“……”

自認一虎膽的阿嫻揪住夫君袖擺，也想罵娘，“姑當土匪那麼多年也沒見過這等陣仗，土匪寨都趕不上這里彩，他娘的風云城里住的全是間撒潑的小鬼嗎？”

霍子珩在妻子保護下躲過頭頂掉下來的破布靴，容如常，牽住妻子微微發涼的指尖朝笑道，“別怕，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了吧？”

阿嫻不想承認，但是真的是有點怕的。

自小習武，街上那些個來回躥的人別看跑得稽，實則功夫一個個不弱。

雖虎，但不是沒腦子，就剛剛溜的幾眼，就能數得出來有多個人是自己打不過的。

怕自己雙拳難敵四手，護不住霍子珩。

“臭男人，我想跟你過一輩子，不想英年早逝，這地兒我瞧著不太適合我們來，趁著還沒惹上大人，要不我們先離開？出了城我再給你找吃的？”

看出虎娘子是真的有些怕，霍子珩將的手握了些，輕道，“我敢帶你來，就有把握能帶你好好走出去，阿嫻，信我。”

他看著，又道了句，“別怕。”

他不會讓有危險。

男人眼睛漆黑深邃，冷靜沉穩。

阿嫻看著那雙眼睛，不假思索點頭。

明明手無縛之力，明明弱得人一手就能推倒，可他說出的話，就是相信。

男人笑開，眼睛朝某個方向示意，“有人請我們吃飯來了，待會想吃什麼就吃，不用客氣，不花我們的銀子。”

阿嫻順著他視線看去，街道另一頭有馬車疾馳而來，很快接近，堪堪在他們兩人面前停下。

車里有年輕男子跳下來，朝霍子珩拱拱手，“可是西都霍氏霍公子？小的聽風，乃鵲樓樓主侍衛，奉樓主之命前來接公子一敘！”

阿嫻角了下，又了下。

發涼的指尖一點也不冷了。

男人真是神了，要不是這段時間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跟他待一塊，真要以為男人趁不注意的時候跟那什麼樓主通了信息。

怎麼來得這麼及時呢？

霍子珩帶著阿嫻上了馬車，街上象被車廂隔絕，那些讓人發憷的藏危險好像也一并被隔絕在外，阿嫻渾放松下來。

他們二人上車后，聽風并未在車廂同坐，而是坐到了車頭，跟車夫一塊。

趁著無人，阿嫻立刻跟男人咬耳朵，“你怎麼知道有人會請我們吃飯？你不是說從未來過風云城嗎，怎地人家剛見面就能喊出你名諱？”

耳朵，霍子珩將頭往旁偏了偏，一就被子輕揪著耳朵給扯了回來。

霍子珩無奈笑開，低道，“因為我們搭的是十二碼頭的船。兩個份不明的人乘船要去雍州流放之地，船長不會把我們賣給府，但會悄悄查我們份，這一點不止針對我們，是針對所有想去流放之地的人。船長查到信息了，十二碼頭幫主自然就知曉了，幫主知曉了，就瞞不過以報著稱的鵲樓。”

“……還有嗎？”

“嗯……盯著另外兩勢力的第三大勢力應該也知曉我們的份了。”

阿嫻呆呆看著云淡風輕運籌帷幄的男人，只覺高山仰止，男人的形象好高大。

敢從決定要搭十二碼頭的船那一刻，男人就已經算出之后會發生的事了？

神算子！

“那他們為何對你如此禮遇？”阿嫻崇拜的看著自家男人，問出最后一個問題。

男人認真答，“因為我寫字好看——啊嘶！”

“呵。”阿嫻淡定收回手，傲抬起下。

臭男人，當小傻子忽悠？揪死你！

鵲樓在風云城南城。

三層建筑，矗立在街道上格外顯眼，低調又不失奢華氣派，是整條街最漂亮的酒樓。

襯得周圍破破爛爛的古舊建筑更難人眼。

他們到時剛好午時，樓里賓客滿座，喧鬧轟天。

聽風將兩人帶上二樓包間，裱花紗木門拉開時無聲，門里景象也躍兩人眼簾。

里間置放黃梨木雕花圓桌，桌嵌羊脂玉石點綴。

阿嫻只看一眼就知這張桌子一定老貴了，把上頭的玉石摳下來都能賣個幾十兩。

圓桌旁已經坐了一人，背朝半支的花窗，整個人半在影中。

著華貴蜀緞月袍，墨發半披，容貌略顯，鼻薄極俊。

門被拉開時他抬了眸朝外看來，一雙很特別的細長蛇眸，眸疏冷孤傲，是個不好親近的人。

“霍公子，久仰大名。”男人角挑起一角，起笑迎，只便是笑著，也不顯親和，“這般將公子請來，鵲樓唐突了，幸而公子賞臉。”

霍子珩淡笑，牽著妻子走，后方木門立刻合上。

他看著男子，溫聲應話，“百樓主，霍某初來乍到，應該是我幸而能樓主青眼。”

百曉風默了下，輕笑，手作出請勢，這次神態真切幾分，“素聞西都霍氏文采謀略可冠天下，今日一見果然不虛，百某還未自我介紹，公子已經知曉甚多。閑話不言，兩位請坐。”

霍子珩拉著不在狀況里的懵懂妻子大方座，坐下時朝百曉風禮貌點點頭，“抱歉，這里是百樓主的地盤，要勞煩樓主著人上些飯菜。一路舟車勞頓到這里得慌，樓主莫要見笑。”

百曉風又是一愣，這次溢出口的笑聲真真切切的輕快，“聽風，讓廚子上菜，樓里的招牌一道不能！霍公子伉儷好好嘗嘗我鵲樓的廚藝！”

霍子珩拱手，“多謝。”

仍舊是云淡風輕自然大方，沒有半點窘迫。

反是自詡厚臉皮的阿嫻，悄悄扯了扯夫君袖擺：好歹是別人地盤，收著點。

霍子珩看向妻子，“我也了。”

阿嫻，“百樓主，再勞煩你讓廚子上菜快點，我夫君子不好，不經！”

霍公子角笑意清淺和，佯作看不見對面男人探究評估。

他的妻子了，自當先吃飯要。

面子哪有肚子重要。

他雖是文人，但是不清高，有時候也可以略微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