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老家伙,倒也有幾分骨氣!”
陸遠和悅:“不過你挖的深,向西足有上千道!同時調集了我揚州所有庫存火油!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他揮手打斷后勤軍老卒,沒再令人揮鞭屈辱!
閔貢卻是角一抖,心頭一沉!
率先想到,自己能聽得這般,就已再無生路!
看來是自己所說并不畏死,讓這位跋扈將軍真正起了殺心!
“大將軍,老夫敢于出京,就從未想過全而退!”
閔貢定了定神,聲笑道:“不過大將軍應該知道,老夫若是實在扶風,你對京城的奪志之計,必然功虧一簣!天子可以為個人榮辱而忍,也會因比肩武帝而消沉,卻絕不能容朝廷使者,死于他欽封的大將軍之手!”
世上無人不怕死,他也一樣!
即便離京時已經心存死志,可刀口臨,卻也總想掙扎一番!
何況他死于此地,是玉石俱焚之計,于京城無益!
心存死志是姿態,可于公于私,他都還不能死!
可惜當下局面,他無法自主,也只能寄希于這位大漢的跋扈將軍!
畢竟此人以往行事,深諳兵爭之道!
向來合于利而,不合于利而止!
雖然向他,卻也可能依舊是在匹夫奪志!
如果想要保,也并非只有殺他一途!
張遼同時靠近陸遠,附耳低語:“主公,此人可辱,可囚,不可殺!以免壞了京城局面!”
他雖是言簡意賅,不過卻也相信陸遠會懂!
“我知道,放心吧!”
陸遠若無其事,轉而看向閔貢,漫不經心道:“說說來意吧,否則就沒機會了!別只計較生死,這世間比死亡可怕的事還多著呢!”
他云淡風輕,繼續道:“你不妨想想,如果陸某把你任命到倭州,你如何自?畢竟就在前不久,陸某任命了楊彪之子楊修!而你為了大漢朝廷,還執意誅殺楊彪滿門呢!”
“大將軍……好手段!”
閔貢臉微變,咬牙切齒:“老夫此次出京,只為替天子問詢,如何能讓大將軍止兵!大將軍權傾天下,早已位極人臣!可如今天子一紙詔書,就已引得天下諸侯,云集響應!”
他振振有詞,繼續道:“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這是大勢,難道大將軍還不懂嗎!”
“一群烏合之眾,云集響應又何如!”
陸遠嗤笑一聲:“他們為何而來,難道天子不知?他們來后有何后果,難道天子不懂?我揚州規矩,即是大漢規矩,這才是大勢所趨!一眾黨而已,妄談什麼大勢!”
閔貢老臉繃,心思急轉!
他此次前來,的確是為了讓陸遠止兵!
不過真正關鍵,卻是盤踞在京城外圍的張郃,趙云,孫堅大軍!
否則諸侯在關中大戰一場,京城哪怕能盡收漁翁之利,也依舊要被封困關中!
反而關中經過此戰,民力已竭,民生凋敝,難有作為!
如果孫堅依舊封困虎牢關,京城即便得到整個關中,也依舊難挽頹勢!
縱然能解此次危機,卻也難改將來困局!
最好結果,是讓諸侯在關中大戰,而揚州軍放開虎牢關!
他原本尚有底氣,畢竟諸侯齊至,這位跋扈將軍也總該有所忌憚!
何況另有揚州一眾老者,陸康,盧植等人,他還并未提及!
不過此事需要循序漸進,逐步消磨陸遠心中底氣,才可讓他京城得到最好結果!
可陸遠太過強勢,卻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唯恐一著不慎,弄巧拙!
閔貢沉半晌,才振神道:“大將軍要為天下重立規矩,可信服將軍的,能有幾人?河北諸侯云集,豈不正是大勢!天下人無意改規矩,大將軍何必一意孤行!”
“天下大勢,滾滾如,勢不可當!”
陸遠揮手一劃,豪陡生:“可惜大勢不在諸侯手中,而在于蕓蕓眾生!天下百姓五千萬,他們三十余萬黨,如何代表天下人!無非沽名釣譽,蕞爾小民罷了!”
“蕞爾小民?”
閔貢呢喃一聲,似乎有些難以置信,淡淡笑道:“大將軍覺得,河北諸侯,只是沽名釣譽的蕞爾小民?可大將軍起兵江左時,算作什麼?如今大談揚州規矩,又算作什麼?”
他神不屑,繼續道:“老夫不懂大道理,可老夫知道大將軍過往!到底誰是蕞爾小民,誰在沽名釣譽,難道大將軍不知?抑或大將軍本就志在于此,甚至不惜為之造反?”
他終于找到了循序漸進的良機,也不開始步步!
“你這老家伙,倒也有幾分口舌之厲!可惜陸某所圖,你終究不懂!”
陸遠神平靜,風輕云淡:“人心隨境遇而變,哪有生而為人,就立志要造反的!黃巾軍為何造反,一口吃食而已!百姓生死存亡之際,要的只是饅頭,而非朝廷大義!”
他若無其事,繼續道:“常聽人言,生為漢人,死為漢鬼!可如果把他們上幾頓,他們也會率先起義!結果顯然,唱高調者,只因不懂!而陸某看來,如果朝廷無法給予子民溫飽,那麼百姓該反,朝廷該亡!”
他略微沉,搖頭失笑:“陸某江左起兵,實則只為世自保!陸某手握刀兵,解了生死危機后,也開始想要財帛人!可陸某財帛無盡,妻妾群后,又喜歡上了眾生歡!”
他轉而氣定神閑,不疾不徐道:“大爭之世,不爭則死!事到如今,陸某早已不是為了自己而活!陸某所行,一切只為大漢!誰擋陸某的路,陸某就送誰上路!你將此話轉告天子,滾吧!”
閔貢呆了呆,忍不住一陣狐疑!
這個跋扈將軍讓自己得知,還敢放自己走?
而且此人一慣強勢,有解釋,此番竟然說了這麼多!
想讓自己轉告天子,可此人在圖謀什麼?
難道不怕天子將他說破,讓他的關中計劃付諸東流?
當然天子不會說破,天子會樂見諸侯在關中廝殺!
想來此人也是斷定此事,才敢放自己離去!
可惜,自己另有任務,還無法離去!
無論如何,都要說服此人,解開虎牢關封鎖!
閔貢稍稍斟酌,一聲冷笑:“大將軍懷偉岸,但你可曾想過,會有幾人會支持你!雖然如今揚州軍勢大,但你可知他們追隨于你,是為了建功立業,還是人財帛?”
“此事你不懂,你也不需懂!”
陸遠興致缺缺:“我揚州規矩,從不需要圣人!兄弟們追隨陸某,無論圖謀什麼,陸某都只要結果,不會介意!畢竟陸某也好人財帛,不是圣人!”
他環顧周圍眾將,豪邁大笑:“如果不好人,那還是男人嗎!近日我有所收斂,也只是力不從心而已!他日你們也會明白,夫人多了,未必是好事!”
對于閔貢的離間之言,他自然無意理會!
反而張遼諫言,此人可辱,可囚,不可殺,正是大局!
關中大戰在即,他也無意為了個人喜惡,壞了這份大局!
倒是張遼,廖化等人個個臉紅脖子,極力憋著笑!
“主公,此事末將明白!周泰就常常抱怨此事!”
“是啊主公,周泰本看好一個倭州娘們,就是因為周夫人才沒敢下手!”
“主公,末將倒是有心也有力!那個倭州王,末將見過,能不能……”
最后說話的是高順,撓著頭皮,一副言又止的姿態!
張遼當即橫掃一眼,止住了高順的后話!
畢竟如此時刻,豈能在外人面前說這些破事!
何況主公玩笑自己力不從心,誰還敢說自己有心又有力!
即便只是玩笑,主公也必定心中不滿!
心中不滿就會暴躁,暴躁就會無故訓斥!
張遼正想著此事,陸遠也果然惱怒!
“高順,完軍令了嗎!趕滾蛋!”
陸遠輕斥一聲,轉而看向閔貢,面無表:“你現在不走,是無意離去了?還是你覺得陸某脾氣很好?”
高順臉一頹,默默離去!
閔貢卻是下一揚,旁若無人:“大將軍所行,老夫的確不懂!而且老夫知道,即便是廬江的老太守,朝廷的蔡大人,盧尚書,也同樣不懂!”
“你這老家伙,既然無意替陸某傳話,倒也不必走了!”
陸遠耐心用盡,當即信步離去,邊走邊道:“祖父與蔡大人,盧尚書等人早已在皖城頤養天年,其樂融融,又何必懂!你若到了皖城,恐怕你也會另有心思!可惜,你沒機會了!”
他一語落下,就已經定下了閔貢命運!
此人不會死,卻也無法再離開他揚州軍營!
這是此人自己選擇,他當然不會心慈手!
“大將軍,老夫可以辱,也可以為囚!”
閔貢卻忽然一聲輕喝:“可如果大將軍所行,連老太守,蔡大人,盧尚書等人,都不支持呢!大將軍再有道理,可他們皆是我大漢忠骨,難道此時此刻,會對天子詔書無于衷?”
他歇斯底里,癲狂大笑:“大將軍氣概,誰擋你的路,你就送誰上路!可如果擋路的是這幾人呢!大將軍也要送他們上路?”
“閔貢!”
陸遠驟然回,眸冰冷:“這幾人一生侍奉大漢,早已是風燭殘年,老邁不堪!尤其盧尚書,為大漢櫛風沐雨,心力瘁!如今只愿遠離政事,安晚年而已!”
他話說一半,卻忽然斂去神,心平氣和道:“依你之見,是要在此時,將他們牽扯進來?”
他語氣平和,只是周圍張遼眾人,卻猛地心頭一寒!
他們見過主公笑臉殺人,卻從未到主公上如此凌厲的氣勢!
那是常年沙場百戰,沃千里,揮手間千萬人頭落地的霸道威嚴!
唯有常年指揮千軍萬馬,對敵始終犁庭掃,摧枯拉朽才可養出的凜冽兵威!
揚州軍眾將,一慣殺伐的徐庶,周瑜,許褚都不曾有!
天下諸侯,最為心狠手辣,無論婦孺皆可殺的公孫瓚不曾有!
甚至權傾一時,弒君廢帝的董卓強勢時,也不曾有!
閔貢更是著從未有過的沛然殺機,太不控制,突突跳!
不過心頭卻在陸遠的震懾下,難得有了底氣!
他進營良久,直到此時,才終于到了這個跋扈將軍的忌憚!
“大將軍,你怕了!你終于怕了!”
閔貢老臉癲狂,著氣,忘乎所以:“不是老夫要牽扯他們,而是他們本就歸屬大漢!老夫可為大漢赴死,他們又憑什麼安晚年!”
陸遠微微點頭,步步靠近,臉上漸漸漾起笑意!
張遼強忍心頭驚悸,著頭皮勸諫:“主公,大局為重,此人不可殺……”
他看著閔貢癲狂,也不在心頭暗罵,這個老狗純屬找死!
閔貢卻老臉燦爛,愈發張揚:“大將軍,老夫還死不得!否則京城軍異,大將軍如何應對!而盧尚書,蔡大人,老太守等人進京面圣,又該如何自?”
“老家伙,你這樣不好,你會得罪陸某!”
陸遠眸灼灼,笑容和煦如春風:“上一個這麼得罪陸某的,還是河東衛氏!如今……衛氏已被滅門了!”
他笑意盈盈,卻在電火石間臂膀一揮!
刀閃過,鮮迸濺!
閔貢手捂脖頸,老臉呆滯一瞬,猛地一頭栽倒泊之中!
陸遠和悅:“蠢貨!我若今日被你拿,他日豈不人人效仿,針對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