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神再次看到了那個來自東的榮康。
榮康的態度,畢恭畢敬。獻給神的禮亦極其珍貴,一件飾以名貴珠寶的集以百鳥翠羽織就的氅,據說幾十名繡娘費了半年的時間才完了這件裳,當世無二。
神以太過奢靡,不敢用而婉拒了。當時榮康面失,卻也不敢勉強,收回禮,諾諾而應。
不知道為何,神對這個來自東的地方藩鎮,天生般地懷了不喜之。當時未再留,尋了個借口,很快便出宮,回了白鷺洲。
這幾年,李穆南征北戰,戎馬倥傯,一年之中,幾乎有大半年的時間都在外頭。
阿家和阿停們,早已經去了義。獨自守在建康,李穆不在的時候,那些漫長等待的日子里,便時常來母親當年曾長住的白鷺洲上居住。
就在今夜,吃完藥,慢慢睡之后,竟又一次地夢到了從前的那個夢境。
夢中,又陷了江水的包圍。
仿佛就是在白鷺洲,在這片悉的江渚之上,鋪天蓋地的水,從四面八方向涌來,灌的口鼻耳竅之中。
奇怪的是,夢見夢中的自己,在那一刻,心中竟沒有毫的恐懼。
能到的,只是無盡的痛悔和深深的悲哀。
就是被再次出現的這個夢境給驚醒的,直到此刻,整個人似乎依然被夢中的那種覺所攫住,心神不寧。
忽然有一種覺,仿佛就是在這里,在這片洶涌的春和陣陣的濤聲之中,在自己的上,發生過什麼。
慢慢地閉上眼睛,回憶著夢中的場景,竭力想要捕捉住夢里仿佛一掠而過的某些記憶碎片之時,忽然,聽到后傳來一陣腳步之聲。
睜開眼睛,看見阿手里拿著一件披風,匆匆地尋了過來。
阿來到的后,將披風罩在的肩上,一邊替系著領口的帶子,一邊低聲埋怨:“雖說暮春了,可晚上還是冷,何況又是江邊,風大。小娘子還吃著藥呢,小心又吐。”
三年的時,流逝而過。
始終沒有母親的消息。
阿從一開始的念想,到如今已經不敢再在神面前提長公主三個字了。
神知道,在的心里,母親應該已經是沒了。
或許也是因為如此,如今雖也大不如前了,但卻還要固執地親自服侍神,將照顧得比從前更加無微不至。
神聽提及自己吃藥吃得吐了,不又苦笑了。
是多想自己能替李穆生一個孩子下來啊。
可是這麼久過去了,卻始終沒有懷孕。
到了如今,連阿也開始暗暗到著急了。
雖說李郎君一年中大部分時間在外,夫婦聚離多,但這麼些年了,小娘子的肚子卻沒有半點靜,總歸有些人不放心。
從去年冬天,李穆離開建康北伐之后,阿就請來太醫,給調養子。
藥很苦,吃得神經常嘔吐,人也消瘦了些,前些時日,連阿也看得不忍心了,說要是實在吃不下去,就罷了,反正李郎君也從未過問這事。
但神卻不肯停。吐了再吃,從不間斷,從他離開后,一直堅持吃到了現在,已經將近半年了。
一陣江風吹來,神打了個寒戰。
阿立刻像只老母似的將護在了懷里,低聲勸道:“走吧,再去睡吧。阿嬤知道你想李郎君,他不是快要回了嗎?這回回來,想必應該能在建康多留些時日了。”
的臉上出笑容,語氣里充滿了驕傲:“李郎君又立大功。前些日起,外頭就都在議論,到時要看殺那羯人皇帝的頭呢!可算替我們出了一口惡氣。這回回來,也不知道朝廷該如何封賞了。”
神微微一笑,下心中憂,聽話地順了阿的扶持,從亭中站了起來,朝里而去。
戰爭,沒有休止的戰爭。
三年間,李穆殺了兩個太守,一個王,加上即將要殺的,三個皇帝。
只有神知道,他南征北戰,戎馬倥傯,為的,并不是來自朝廷的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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