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之後仔細想想,學堂裡的佈置,應該是九歲的時候……十歲的時候賀騰生了病,過了兩年突然死了,陛下年時,跟他玩得不錯……我二十歲上常能夢到小的時候,最近幾年,倒是很,兒時的事記得很清楚,但仔細想時,卻總到不對,唯今日才夢得清楚些……”
“……做的是個好夢……”
夜安謐,涼亭間只有微風,周佩緩緩地說起,銀瓶也就靜靜地聽。的年紀還不到足夠談論這些的時候,因此並不隨口接話,看著說起夢境,面帶微笑的長公主,其實稍微有點陌生。或許是因爲年紀的差距,過去的長公主在哪一刻,都顯得雍容而自信,雖也偶有俏皮,但極顯得像個回憶過往的……。
周佩頓了頓,方纔道:“聽說岳雲常到府裡來找你?”
銀瓶點了點頭:“嗯,他年紀還小,在城裡胡來,老是鬧出事來。”
“呵,其實我見到你們姐弟,每每便想起我與陛下小時候的事……”周佩笑,“那個時候……我們在江寧城裡,也總是咋咋呼呼的到跑,與你們稍有不同的是,當時無法無天的總是我這個姐姐,陛下他……膽子小,喜歡做循規蹈矩的事,我倒是總拉著他逃課、爬牆……”
“如今……可看不出來……”
“嗯,當時……無憂無慮的,邊的事早就被安排好了,陛下年,會當個太平王爺,過幾年荒無道的日子,就再也沒有人能管束他,我那時最大的煩惱,是到了年紀便要嫁人……嚇得我還爲此逃過家,但最終……還是與渠宗慧了親……”
說到這裡,銀瓶也微微蹙眉,眉勾憂鬱的月亮。
周佩看著笑了起來。
又安靜地坐了一會兒,沒有就無聊且討人嫌的親問題再說什麼。
“……銀瓶,你知道年紀輕輕,最好的是什麼嗎?”
銀瓶想了想:“我爹說,是不害怕。”
“是啊……因爲什麼事都還沒發生,咱們的將來,總有數不盡的可能,所以什麼都不怕……但人啊,總是忽然就會長大,很多你想不到的事,忽然就發生了,最嚇人的是,你還沒想得得清楚,事忽然就過去了……有一天,你反應過來,夢裡都是七八糟的東西,就連小時候的覺,你都有些回憶不起來了……”
“殿下怎麼……”
“呵,今日看見七娘,又忽然做了孩提時的夢,就沒來由地想起這些……銀瓶,七娘們,也有無憂無慮的年時,嫁了人、生了孩子,真人來了,顛沛流離的十幾年,到了福州太平一段,忽然來個刺客,一條就斷了,差點要死,這中間,恐怕哪件事都是倉倉促促的吧。這十多年,你說有多人,倉促的生、倉促的死……”
星之下,涼亭之中的周佩話語低緩平靜,銀瓶自在軍旅中長大,雖然見慣生死,但此刻大概也想起了某些故人,沉默以對。周佩過手去,了的頭髮。
“是我任了,睡不著,跟你說這些……”
“沒有。”銀瓶搖搖頭,“……我聽這些,爹爹和軍中的叔伯也常說以前,不過……他們都是男人……”
“呵,其實我也沒有好聽的故事講給你聽啊……雖然也有莊親事,但從頭到尾,也都沒有應付好……”
在腦中回憶著過去的事,兒時拉著弟弟無憂無慮地閒逛,在江寧城裡豬奔豕突,等待著單調的將來,到忽然間了,到心緒紛地離家,坐了大船北上,到了汴梁,在夜晚與將去梁山的“老師”告了別……而後一切都像是加快了速度,了親,漸漸地看著親事變得一塌糊塗,接著山河淪陷,開始跟皇姑和康爺爺學習各種東西,許多的事都沒有經驗,但皇姑說,人的一生,都不過是一句“勉爲其難”。
勉爲其難……
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夢裡醒來,時的江寧,就像是一個虛假的騙局,認真想時,許多事甚至連有沒有發生過,都有些迷起來。
人長大了,連過往的回憶,都會變了。
像是了另一個人。
前只有頭疼、失眠和無盡的責任,不論想不想擔,但一道道的影,過往的、現在的……都陸陸續續地倒在的眼前,皇姑和康爺爺死了,山河淪陷,弟弟在雨中奔忙,執起了兒時的孩子絕不喜歡的長劍,父親死時像是骷髏一般,跟說著自己的悔恨,習慣的勉爲其難,可做下的決定,細細想時,仍不知道那到底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與相隔數千裡外那位“相”不同,即便計算萬千,在做決定時,最常到的,仍舊是猶豫。
在接過的勳貴兒中,銀瓶是格外親近的一人,甚至將命給也到放心,這不僅僅因爲岳飛的緣故,更多的是,常在銀瓶與岳雲這對姐弟上,看見自己與君武過往的樣子。
微微嘆了一下,隨後漸漸轉過話題,聽銀瓶說了一陣子關於白日裡的刺客,以及對方武藝的事。對於這次來的人可能是擁有天下數一數二輕功的狠角,倒並沒有太過擔憂,只是在看見銀瓶說起接下來要努力鍛鍊輕功時的清澈面容,方纔產生了興趣。
“銀瓶,你這麼大了,也不肯嫁人,將來的話,是想要當個將軍嗎?”
銀瓶蹙了蹙眉:“殿下,我在軍旅之中長大,即便嫁了人,你與陛下,也不會攔著我不讓我上戰場吧?”
“會勸一勸,倒是不會使勁攔著,你力氣大,我也攔不住你呀。”周佩笑了笑,“其實……我是想問,銀瓶,你將來,最想最想做的事,是什麼?就比如說,如果有一天,咱們不打仗了,你還想做的事……是習武嗎?”
銀瓶這才明白過來對方指的是什麼。已然年,也早已經歷過戰場、見過衆多生生死死,往日裡與岳雲同行,往往是拿主意,但在周佩的面前,許多時候,仍舊像是個妹妹或是小一輩的侄。
Wωω ◆ttКan ◆C ○ 思考了片刻。
“……嗯。”銀瓶併攏雙,才鄭重地點了點頭,“殿下,其實……我的武藝很好,父親和高將軍他們也說,我的天分好,從小他們也常跟我說,我的師公,便是當初天下第一的周侗。所以有一次我也跟趙小松說過,我想當個天下第一的大高手。”
“小松想當個天下第一的宰相,時常說那樓舒婉不過爾爾,與對比。你們兩個,在子當中,倒都是志向高的。你想要比肩周宗師,嶽帥聽了,必定欣。”周佩笑著。
銀瓶便也笑。
“其實自古拳怕壯,習武的人,雖然年紀越大越是老辣,但若是要就天下數一數二的大高手,二三十歲也就能看到希了。殿下,我沒有見過師公,若過得幾年,在福建能夠勉強比肩父親或是高將軍了,我心裡想啊,最好的便是能到西南去看看,當面挑戰那位天下第一的——寧、人、屠。”
銀瓶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微微的頓了頓,方纔全部吐出來。周佩聽得這個名字,坐起的形在星下似乎變得更加放鬆了,目也顯得和。
一去二十春,過往的老師,就如同年時、時的回憶一般,如同那一年星夜下的告別一般,從某一刻開始,追憶不清了。
這些年來,其實時常說起這個名字,誰也避不開他。但每一次在旁人面前說起,心中其實都帶著張的覺。而唯獨這一刻,們說起“天下第一高手”的軼聞,倒是不必帶著張,不必將他當敵人,不必有毫的敵意。
“那到時候……可一定要打贏啊。”
“嗯……我倒是沒有把握……”
推翻了很多次,本來想把這一段的心事去掉,但想想還是保留了,應該是有趣的,對於接下來的劇,也是必要的……另外,《靖明》這本書也很有意思,推薦大家去看一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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