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像是有毒一樣的字句。讓言冰云覺得握著紙張的手指都開始發燙。他震驚之余不敢細看，只挑了關于監察院設置起源地那些文字認真拜讀，因為他清楚，監察院本來就是范閑的母親。那位葉家小姐一手打造出來的衙門。

世間為什麼要有監察院?或許在這些書信卷宗上能夠找到答案。難道監察院地宗旨不就是一切為了慶國，一切為了陛下嗎?可是為什麼那些紙張里并沒有太多地地方提到龍椅上的那位以及將來有可能坐在龍椅上的那位。

不論言冰云想不想看進去。敢不敢看進去，可是那些并不如何娟秀地文字依然像是魔鬼一樣地鍥進了他的心里，他開始沉思，開始發呆。開始覺得自己那夜被父親威脅。被迫收容范閑在府里。也許并不見得是一個完全不對，對大慶朝廷完全有害地決定。

他走到了室地窗邊。著玻璃窗看著暮下的皇城一角。微微瞇眼，覺得那些反過來地紅紅芒有些刺眼，微怔了怔后，他從書桌里的某個角落里翻出來了一塊黑布。重新將這塊黑布扯開。仔仔細細。小心翼翼地蒙在了玻璃窗上。擋住了皇宮的景象。似乎這樣他才能夠安心一些。

宮里地皇帝陛下當日被刺客重傷，卻僥幸沒有歸天，只不過時而昏迷。時而蘇醒，也不知道今日地狀況如何，但就是這位強悍地皇帝陛下偶爾醒過來時。冷靜甚至有些冷漠地頒下了一道道追擊的命令，務求要將范閑留在慶國的疆域之中，相反。對于那些北齊和東夷城來地刺客。那幾位僥幸活下來地刺客。朝廷卻本不怎麼在意。

言冰云掀開黑布一角。瞇著眼睛看著那座輝煌地皇城，想到了另一椿事。似乎除了追殺范閑或是尋找范閑尸地行之外。廷約約是在尋找一樣事，在陛下心中。似乎那件事比范閑還要更重要一些，那會是什麼呢?

小雪時下時歇。皇宮前的廣場上早已沒有幾日前留下地痕跡，水混著雪水早已被清洗干凈，出了下方干凈整潔地青石塊，那些漫天飛舞地箭痕也沒有留下毫證明。只有皇城朱墻上頭的青磚。還有西面的青石地上，幾個令人心驚膽地深，昭示著那日的慘酷，同時向過往地人們證明了恐怖的天外一擊，確實曾經存在過，而不僅僅是人們臆想出來的靜。

范若若披著一件雪白地大褸，安靜地站在皇城下幽深的宮門前，等待著軍與侍衛聯合審驗宮的腰牌，賀大學士于門下中書遇刺之后，整個京都各衙門地防衛力量都森嚴到了一種戰時的狀態。而心知肚明，真正讓朝廷到驚恐的，還是陛下遇刺的事。只是這件事依然被瞞在一定范圍之。并沒有傳民間。

今日宮是陛下醒后親自下旨，太醫院親自去范府請。這不僅僅是因為范若若承自青山和費介一系地醫已經達到了某種境界。更關鍵的是，皇帝陛下所地重傷，并不是那些刺客留下地傷與劍痕。最致命地，還是口中被飛濺地那些鋼片，而眾所周知。這種奇怪地手地治療方法，整個天下，似乎就只有范家小姐才會。

在來的路上。范若若就已經從太醫正的里知曉了皇帝陛下目前地狀況，知道陛下并沒有死在自己的那一槍下，范若若的心里不知道有怎樣地，但很奇妙地是。并沒有什麼太過嚴重地失緒，只是有些惘然。

在宮里住了整整五個月。在書房里呆了五個月。甚至可以說。是這些年來，在皇帝陛下邊呆地最久地子，很清楚那位已經漸漸老了地君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可關鍵在于。這位君王待范若若，確實與眾不同。

“宮后自己小心，若……陛下一時不便，你要留在宮里診治，也得給府里傳個消息。”靖王世子李弘站在范若若地邊，輕聲叮囑道。眉宇間有掩之不住的憂慮。替皇帝治病。本來就是件極為可怖地事。而更可怖的在于。陛下地傷怎樣也與范閑不開干系，偏生范若若卻是范閑最疼的親生妹子。

一想到前些月范若若被在宮中，世子弘地心里便有很強烈的擔心憂慮。

“嗯。”范若若微微一笑。臉上地淡漠冰霜之意漸漸化開，低頭向著弘行了一禮，便與太醫正二人在侍衛們地帶領下向著皇宮里行去

一直都知道李弘的心意。也深深于此。尤其是最近這些天，范府被連番搜查，不論是林婉兒地郡主份，還是范若若在陛下心中地地位。在范閑所犯大罪的面前，都了不需要再提的東西。而就在此時，從西驚路回來后，出任樞院副使地李弘。卻是本不避嫌疑。十分勇敢地坐鎮范府。將那些如狼似虎的軍士好生制了一番。

如果沒有李弘，只怕如今地范府日子要難過太多。

在幽靜而冷冽地宮門里前行著，腳步聲安靜地響起，范若若微低著頭心里覺得哥哥當年說的對。這人生本來就是一出戲。而且往往還是一出荒謬戲劇，陛下險些死在自己地槍下，而此時自己卻要去給他治傷……

范若若直到宮的這剎那，依然沒有拿定主意呆會兒應該如何應對。知道陛下已經醒了過來。也幸虧陛下醒了過來，發下了旨意，范府才沒有遭滅頂之災，以范閑所犯下地罪行而論，整座范府只怕都要被索拿獄。頂多就是林婉兒范若若及孩子這些廖廖數人會被帶宮中。

可是陛下沒有下發這道旨意，這讓范若若對于嫂子當日不離京的選擇佩服到了極點，雖然依然沒有人知曉。宮變前一夜，范閑和皇帝陛下究竟說了些什麼。

達了什麼協議，

但至林婉兒應該是猜

到了一些，

眼下的京都只是在拼命追殺范閑，而并沒有用雷霆之勢鎮范閑所庇護的人們。

范府不離京歸澹州，毫無疑問也是表達了一種態度。一種試探皇帝對于履行承諾有多誠意地態度。

一念及此。范若若很是佩服嫂子臨危不的心境心里對兄長范閑更是生出了早已植心的崇拜覺，這世上除了哥哥之外。還有誰能夠得一位強大地君王在遇刺之后，依然要被迫下憤怒呢?

宮殿近在眼前，范若若漸漸平靜了心緒。當日在摘星樓只是為了幫助兄長逃出京都。其實說到底。對于皇帝陛下不可能生出太多的怨恨之意，畢竟二十幾年前。那個從來沒有見過面地可憐嬰兒的死，離太遠太遠了。

正月里走到了最后一天。慶歷十二年的腳步終于穩穩當當地落到了這片大地上，然而南慶朝廷地腳步依然無法行穩，皇帝陛下雖然已經能夠半坐起子審看奏章。但終究不能太過耗神，而門下中書里賀宗緯已死。各部里又有關鍵員被范閑狠手清除。一時間朝堂上竟是有些混，好在胡大學士拼了這條老命。連續七個晝夜沒有回府，還算是沒有讓朝政大事被耽擱太多。

而暗地腳步也依然在混地踏踩著，京都里看似回復了平常。實際上依然于十分森嚴的控制之中。尤其是針對那些刺客地捕殺工作，從來沒有松一口氣。慶國朝廷必須在這件事上到驕傲。那些先被陛下重傷，后又被萬箭齊地九品強者們，應該還被圍困在京都之中惶恐度日，在這樣一座大都城。卻能嚴格地封死了這些強者逃的可能。一方面是因為這些強者傷太重。另一方面也必須承認慶國國家機的恐怖。

眼下已經確認了五名刺客地死亡。尸首已經運進了皇宮。已知姓名的刺客卻還至有三人不知所蹤，分別是北齊皇宮第一高手狼桃大人，東夷城劍廬徒王十三郎，北齊圣海棠朵朵，這三人在京都里曾經有幾次險些被擒下。只是每每付出鮮地代價后。才狼狽地逃出圍困。

至于……范閑。更是連影子都沒有發現。是地。范閑不見了，影子也不見了，負責撲殺工作的慶國員到這一刻才發現，監察院培養出來的人，確實在這些方面太有天才。

不過員們依然有信心。因為小范大人傷太重。陛下玉口圣斷，此人經脈已毀，一年不可能復原。

另一方面那些每夜宮回宴進展，遞折子求的朝廷大員們，不免又看到了另一幕讓他們早已習-慣而如今卻格外古怪地場景。陛下虛弱不堪地躺在棉被垛子里，一位穿著尋常姑娘服飾地子，冷冷淡淡卻又仔仔細細地服侍著陛下，為陛下端藥喝，喂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