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也笑了起來,說道:“淑寧和良哥兒這時候只怕跟著思思在練大字,陛下先去,我換件裳便來。”他苦笑道:“現如今天天嗜睡,將才起床,實在是怠慢了。”
……
……
南慶皇帝李承平以及慶軍名將葉完,就像兩個尋常的客人一樣走出了書房。范閑并沒有親自相陪,這種待遇,這種景況實在是令人有些想不明白。然而李承平和葉完保持著沉默,沒有表現出任何地憤怒,因為先前書房里的談話,已經完全表明了范閑的態度。
西湖范宅的管家謙卑地在前面領路,這名管家面貌清秀。一看便令人心生可喜親近之意,只是臉上還留著幾痘痕。有些可惜,然而被他臉上溫暖平和的笑容一沖,沒有幾個人會注意這點。
在宅院里清幽麗的石徑上行走,李承平看著前方那名管家的背影,忽然微微皺了眉頭,覺得這個背影有些眼,尤其此人先前一番應對。深有宮廷之風,更是讓南慶皇帝陛下想起一個并不重要地人。
“洪竹?”李承平微微皺眉,試探著喊了一聲。
“是,陛下。”那名范宅的管家子微微一僵,旋即轉過來,極恭敬地行了一禮。
李承平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他,看了許久許久,幽幽開口說道:“先生離開京都之時。只是向朕把你要走,朕一直不解,沒料到,你居然能夠一直跟在他的邊。”
皇帝陛下的心里涌起無數念頭,然而在范宅之中,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揮了揮手,讓洪竹帶著往偏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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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服出巡的南慶皇帝,并沒有在西湖邊上呆多久,只不過是三日功夫,與范閑再次進行了兩次徒勞無功的談話之后,皇帝李承平與葉完離開了西湖旁地范宅,向著蘇州的方向前行。
整個南慶朝廷,只有最上層的那幾位大人才知道范閑如今居在西湖之畔,而如今依然任著江南路總督的薛清自然也知道,李承平登基之后。對于天下七路的總督進行了換。然而卻一直沒有江南路,一方面實在是因為江南路乃慶國重中之重。另一方面也未必也不是存著用薛清這位實力人,在一旁制衡居中范閑的念頭。
馬蹄聲中,李承平面容靜漠,沉默許久后忽然開口說道:“當初先生從宮中帶走洪竹,朕還以為真如傳聞中所說,洪竹是先生最痛恨的首領太監,心頭還有些不忍……如今發現洪竹原來……竟是他的人。”
李承平地眉頭微微皺起,把對范閑的稱呼也從先生換了直稱,想來洪竹份的曝,讓這位名義上的天下最強君王,到了一的不安與憤怒。
“誰能夠想到,他居然在宮里藏了這麼多人,難怪當年他可以出宮無礙,宮里什麼事都瞞不過他,便是父皇最終也敗在他的手里。”
葉完在一旁沉默,他當然希皇帝陛下可以命朝廷對于黑暗中地范系勢力進行最徹底的打擊,然而這幾年的時事變化,讓葉完清晰地覺到,那個名義上歸的小范大人,對南慶,對整個天下擁有怎樣的影響力,在眼下這種局面要清洗掉對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坐在大青馬上的李承平忽然嘆了一口氣,說道:“朕知道你想說什麼,不用說了。朕自跟著先生學習,知曉先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母后也絕對不會允許朕有旁的想法。”
他轉頭看了葉完一眼,心想在朝廷里,大概只有這位才是最有能力輔佐自己的忠臣,至于先生,他又怎麼可能來輔佐自己?只求他不要再鬧出什麼大事來便好了。
有些不甘嗎?還好,李承平坐上龍椅已經很久了,可心底深依然殘留著年時對范閑地忌憚,害怕,激以及……崇拜,這種緒很復雜,所以他此時地目也很復雜,過道旁的青樹,看著東南麗地春景,幽幽說道:“沒有先生,朕也不可能坐上這把椅子。”
除了朝廷里的文人員,依然對于范閑這個名字保留著強烈的殺意,其實天下的百姓,對于范閑并沒有太多的憤怒,那些普澤民間的事,凳腳,堂上,刻著一個大大的杭字,杭州會地杭。
……
……
西湖邊的生活很舒適。范閑已經過了好幾年的平靜日子,只是今年春天的平靜,被皇帝陛下的突然造訪所擾了。他的心似乎也從平靜無波的境界中離出來,就在李承平離開后地那個清晨,他頂著新鮮的水,開始在園子里閑逛。
一對兒已經大了,早已開始啟蒙。如今正跟著思思天天辛苦地練大字。當年在澹州地時候,思思便曾替范閑抄了不的石頭記。一手小楷寫的漂亮至極,范閑倒不擔心,只是有些心疼孩子們這麼早便要起床。
林婉兒從他的后走了上來,取了一件單披在他的上,說道:“小心著涼了。”
“昨兒玩麻將玩到什麼時辰?”范閑促狹地看了一眼,打趣著說道,如今思思還要負責孩子們的讀書事宜。林婉兒除了偶爾看看杭州會的帳冊之外,便沒有什麼事兒做,于是將有限地生命投到無限的碼城墻工作之中,樂此不疲。
“家里這些人水平不,玩了幾把便散了。”林婉兒笑兮兮應道,如今也是一位二十多歲的**模樣,然而言笑間依然是那般清,大大的雙瞳里依然不惹塵埃。
“等老2回來了。看他怎麼收拾你。”范閑笑著說道。
“說起思轍,昨個兒魚腸來了,帶來了父親的口信,當時陛下正在和你說話,怕這些事要,我便沒去擾你。”
魚腸便是那名黑虎衛。跟隨著退職的戶部尚書范建很多年,是范族最值得信任的親信,聽到這句話,范閑眉頭微微一皺,問道:“父親那邊有什麼事?”
“沒什麼大事,只是讓我們過些時候回澹州一趟,祖母想你了,思轍也要從上京城趕回去,只怕來不及先來杭州。”林婉兒輕聲應道。
范閑說道:“那便回吧,思轍那小子……”不知為何他嘆了一口氣。笑著對婉兒說道:“當初我把事想的很。想著老三當上了皇帝,思轍就可以回京。說不定將來再做個戶部尚書,幫幫老三……然而如今他是我地親弟弟,只怕此生都難以在京都出現。”
“這些先莫去管,只是魚腸還代父親大人問了一句,十家村那邊究竟如何理?”
“按計劃慢慢來。”范閑的笑容漸漸斂去,平靜而嚴肅說道:“朝廷既然知道了,那何必再遮掩太多,老三這孩子說話依然像小時候一樣不盡不實,明明心里擔心的要命,卻是不肯把話點,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說太多。”
“說到陛下,這兩天你對陛下的態度可真是有問題,沒注意到葉完那張黑臉?”林婉兒笑著說道:“雖說你與他關系不同一般君臣,但如今他畢竟是皇帝陛下,至面上的功夫,總要做到。”
范閑呵呵笑了兩聲,了婉兒的腦袋,沉默片刻后,很認真地說道:“我花了半輩子地時間,才做到不跪人,自然不能為他破例。”
是的,在如今的天下,不論是北齊那位皇帝,還是南慶這位皇帝,范閑在他們的面前,都不用下跪,若他下跪,只怕這兩位皇帝反而會陷某種猜疑的緒之中。
“老三已經大了,也該有些自己的想法了。”夫妻二人走到了竹林深,向著遠方的那白石突起行去,一面走,范閑一面說著,角不自期地浮現出一復雜的笑容:“去年老戴被他趕出了宮去,還不是因為我的緣故,老戴留了一條命下來,也算是老三給我一些面子。”
“侯季常也被他提起來用了。”范閑穿過竹林,站在那白石堆砌而的突起前,靜靜說道:“這卻是不行地。”
話語雖然簡單,卻流出了一不容置疑地力量。林婉兒怔怔看著他的側臉,并不認為夫君這句干涉朝政地話有多麼的不可思議,在慶帝死后的這些年里,那些與范閑相關的力量似乎全部被朝廷抄沒,打散,然而真正了解的人都知道,一旦范閑愿意,他依然可以用極為強悍的力量。
“老王頭雖然退了,子越還在京里辦事。這件事就給他去做。”
“你不是一向不想干涉京都朝局?為什麼此次卻要這樣做?難道你不擔心激怒了陛下?”
“事涉季常,這是陛下在試圖激怒我……至于朝堂上地事,我本來就沒有資格去管,然而如果他試圖一步步地試探我的底線,我不介意把底線擺的更向前一些。”范閑看著妻子,說道:“我比你更了解老三,老李家的小子沒一個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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