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靖遠出了門的時候,那小助理蹲在他車邊兒等他,滿臉哀苦和控訴地說:“尤總,您放過我們倩倩吧!這個人沒什麼出息,不想攀高枝,從沒拒絕過您,也只是覺得對不起您,加上一點兒喜歡,不過這麼久了,您貴人事忙,就把當一陣風吹走吧!別再為難了,是個小人,您一句話,到都有人為您安排,或許您無意要,但昨天被誆著去您房間,我一個外人看著都覺得難!債馬上就還清了,然后就自由了,以后退圈想去把沒上完的學給上完了,然后考個證去博館當解說員,這輩子沒什麼夢想,不想大紅大紫,就想安安穩穩的。媽媽得癌癥的時候,大學還沒上完,籌不到錢,跟人簽合約,哪知道是賣契,說自己傻,也確實解了燃眉之急,沒什麼好說的,任勞任怨這麼多年,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這個圈子真的不好混,很累了。”
小助理跟倒苦水似的,大約是憋了一肚子沒說。尤靖遠難得有耐心地聽完了,莫名竟有點兒憤怒,他從前問過,“你跟我這段時間,我自認沒強迫過你什麼,但要說你我愿,總歸牽強了點兒,你想要什麼大可以提,就當我送你的禮。”
但凡聰明一點兒,也能活得輕松點兒。
他覺得這個人不是蠢,就是特別蠢。
說實話,他去殷城影視城那次,要說沒點兒私心也是不可能的。
那時候距離上次見,已經有兩個多月的時候了,從他進劇組那天起,就躲著他,實在躲不過去就笑笑了事,招呼都不打。
這莫名讓他有點兒窩火。
有一次他把堵在衛生間門口,問:“你很怕我?還是要避嫌?”
搖搖頭,依舊沒說話。
他那狗脾氣上來,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著的下殼子迫使抬頭看他,“我自認沒有虧欠過你,周倩,你說,你有沒有心?”
周倩眼神里是那種古井無波的深沉,搖了搖頭,答非所問地說,“尤總,是我虧欠你在先,但我孑然一,也沒什麼可彌補的,能給的我都給了,想來你也膩了,我這兒也再沒什麼稀罕的東西了。咱們兩清吧!好不好?”
他松了手,冷哼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麼,周倩這個人,看起來溫溫順順,其實比誰都心狠。
他派人去查,本來只是好奇到底欠了什麼債,沒想到查到懷孕的消息。
他問,“孩子是誰的?”
電話里一句不吭。
他沒了耐心,只說:“是我的,你就給我滾過來。”
他沒想過什麼齷齪事,睡也睡得坦坦,雖說不上什麼明磊落,但也做不出沒許諾人后半生就讓人懷孕的事。
但懷了就是懷了,他也不會去推什麼。
他等了三天,都沒靜,他耐心險些告罄,又忽然想起那孩子也未必是他的這種可能。
于是整個人都在一種“怒發沖冠憑欄”的狀態里,說不上因為什麼,就是不爽。
還是來了,進來的時候,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想聽聽到底是怎麼說的。
孩子三個月了,看的架勢,是想留著。
他沒那麼自,但也知道,一個人單獨帶孩子有多不易,留孩子的舉,顯然十分可疑,不是對他舊未了,就是謀圖什麼東西。
說實話,他想聽怎麼說。
周倩沉默了許久,特意換了服,照著他的喜好來,就是想平平他的怒氣,了解他,太聰明,且眼里容不得沙子。
但顯然他是真的生氣了,想了又想,最終選擇坦白,對聰明人,耍小聰明無異于班門弄斧,抱了抱枕,整個人有些寂寂地蜷在沙發上,聲音帶著點兒疲倦和哀求,“尤總,我沒想做什麼,我厭倦婚姻,也無力去,這輩子就想自己一個人好好過,但我怕寂寞,孩子雖然意外,卻也是我求之不得的,但跟您沒關系的,我自己要留的,我自己一個人養,你不放心我可以簽協議,以后我要是拿孩子對你有半分不利,我一頭撞死都可以。”
那語氣決絕的,讓尤靖遠剛滅下去的火又騰了千丈高。
咬牙切齒地重復了一句,“厭倦婚姻,也無力去?”
年紀輕輕正值大好年華,一開口就跟看破紅塵了似的,這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見他的時候,還是第一次談,后來也沒遇見什麼人,談過幾段啊,就說自己厭倦婚姻,也無力去?
意思是被他傷得不輕是嗎?
他氣沒撒,倏忽抬臂砸在墻上,博古架嗡嗡作響,十幾層高的架子上擺滿了玻璃裝飾品,搖搖晃晃,差點兒悉數碎了,最后竟艱難地穩住了子,唯獨他砸的那個格子,大肚子玻璃杯震得碎片崩濺。
胳膊上刺痛,他全然不顧,只盯著周倩看。
目咄咄。
臉越發蒼白,仿佛了無生氣的鬼魂,咬了咬,撒了最后一把鹽,“尤總,我下個月和天維的合約就到期了,他們說,過兩天就找人頂替我,這部戲我也不會再拍了,等解約的事談妥,我就回老家了,以后大約再也不會見面,我不給您添堵。”
尤靖遠差點兒一腳把邊的桌子給踹了,顧念是個孕婦,強忍了,打不得罵不得,憋得他一肚子火,最后只說:“行,你要生,我自然無權干涉,但你不覺得你想法太天真了嗎?你未婚生育,家里也沒有親人幫襯,你拿什麼生?生完誰照顧你,順順利利還好,出了事怎麼辦,錢從哪里來,孩子戶口你打算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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