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有時總覺得,因為梁西聞的存在,偶爾會陷無措的生活似乎也變的條理了起來,以前特別不擅長同時理許多事。
諸如季霜的生病,翻譯稿件的修改,工作上的諸多繁雜,甚至是,還有父母準備離婚的預兆。
和季霜算不上什麼非要撕破臉皮的深仇大恨,頂多算是母二人從未通的積怨。
阮念有時候拉不下臉皮——尤其是對季霜,那天說了那一堆話,約記得自己好像哭了一會,季霜當然沒寬,阮念第二天才莫名其妙覺得很丟人。
“我從小就說我沒骨氣,我昨天哭了,真的好丟人。”阮念那幾天還不算忙,知道季霜在哪兒,也應該去看看,只是沒有收拾好心態。
“是你媽,還能嫌棄你不,”梁西聞笑說,“你這會兒臉皮薄了,你就算在我面前哭,我也不會取笑你,下午下班去看看,拉不下臉我和你一塊。”
阮念了口飯,含含糊糊應著——這好像還是第一次,和梁西聞一塊去看季霜。
阮念也不知道到時候該說什麼做什麼,只覺得有梁西聞在,就安心了許多。
那會阮念工作還沒完全開始忙碌,但霍煙提前告訴了業務那邊最近談了好幾筆合作,過幾天準備加班弄文件。
阮念上班的時候心里還的,心里琢磨著,季霜剛做完手不久,有沒有什麼能做的,說做飯送飯也不太會煮,或許能去醫院食堂沖個飯卡買了帶過去。
目前也沒跟阮文林說——看起來季霜也沒告訴阮文林的打算,父母之間出了問題,孩子夾在其中囹圄難為。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阮念出來的時候特別糾結,梁西聞已經在公司門口等,瞧見一副不開心模樣便問,“怎麼了?”
阮念有點郁悶,“我覺得我應該給我媽做點什麼,但是我也不會做飯,我想充個飯卡去,這樣下班了給買飯帶過去……還有我爸,我媽生病他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他,我還擔心我爸媽離婚的事兒,雖然這話不該說,但我覺得他們離婚更好,可我又擔心萬一我媽心覺得還能過……”
梁西聞幫拉開車門,阮念坐進去,然后轉頭看著梁西聞,“你說怎麼辦?”
好像是有點兒下意識地在每件事上跟他商量,總覺得有梁西聞的意見,會覺得更安心——畢竟梁西聞的思維比條理很多。
梁西聞倒沒給分析什麼所以然,他就是指指車子后座。
阮念看過去,發現那多了一個不小的手拎袋,阮念好奇,“那是什麼?”
“你都糾結一夜了,今早趕著送你去上班也沒來得及跟你說,”梁西聞說,“我下班時間比較自由,所以早點回家了,做了點飯送去,你想一起吃我們就一起在醫院吃,你想回家吃,明天我們送了就回家吃,然后我下午打了個電話,聯系了陪護中心,找了一個有資格證的陪護阿姨,可以全天在醫院短期陪護,這樣你也放心點,至于媽問起阿姨的事來,我就說是你翻譯東西賺了點兒錢你做的。”
阮念坐在副駕駛上,好半天都沒緩過來,愣愣地看著梁西聞,花了足足幾秒才意識到,梁西聞是真的幫把所有事都理的妥當,甚至最后還把“功勞”這麼完毫無破綻的推給了。
阮念當時就有點心,“梁西聞……”
梁西聞打住,“得,這會兒別哭,你哭了一會給看出來了,還以為咱倆鬧矛盾了。”
阮念聽話的深呼吸憋回去,然后看著梁西聞就沒忍住湊過去,梁西聞看出了的意圖,便主往哪邊靠近些,阮念很快地親了他一下,小聲的跟他說,“梁西聞,謝謝你。”
“咱倆結婚,你多了爺爺,我多了一個媽,這也是我該做的,”梁西聞說,“走了?要不一會晚高峰堵車了。”
阮念點點頭,自己麻溜地扣好安全帶。
梁西聞總是有一種神奇的能力,即便是許多事堆疊在一起,也總能分外理智條理的安排好一切,梁西聞基本也沒有緒失控的時候,沒什麼過多的人生閱歷,也想不到復雜的事,仍然有著這年紀的慌里慌張,有時候阮念想,遇見梁西聞也不只是多了個丈夫,還多了個可以跟無話不談、永遠緒穩定的“好朋友”。
慌時想起他,便能給許多許多的安心。
到醫院的時候才六點多點兒,梁西聞停好車,跟阮念去季霜的病房,帶臺和獨立衛生間的病房也算是環境不錯了,當時單位想給安排更好的,季霜覺得在醫院也住不了太久,醫院方有什麼就住什麼了。
倆人到的時候,季霜正戴著眼鏡看報紙。
聽見靜,季霜才抬頭,“誒,你倆怎麼來了?”
“媽,念念說來看看你,幫著我做了點飯說來和你一塊吃。”梁西聞拎著袋子,隨手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跟季霜寒暄了幾句。
季霜其實一聽就知道,阮念做飯三腳貓的,頂多幫忙洗個菜,自己兒自己門清,自然也知道是梁西聞護著。
阮念有點兒尷尬地鼻子,然后去收拾了桌子倒了水,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
季霜故意說給聽,“你也別老護著,總不能結了婚還在家躺著等著。”
梁西聞只是笑說,“工作也忙,我時間比多點,能做的也就做做了,我倆之間也沒分那麼明白,好歹念念有空還幫我遛遛狗收收服。”
阮念更窘了——坦白講,婚后幾乎沒有做過什麼家務,那會就想,要是給季霜知道了,指定就是一句“慣壞了”。
梁西聞幫圓過去,在季霜面前夸,聽的阮念自己都心虛。
季霜自然是對梁西聞滿意的,起先也真的擔心過,兩人畢竟沒什麼基礎,只當是給找了個好托付,至梁家有梁正卿和廖芝,也算得上是書香高知家庭。
現在看看,心里埋藏的擔憂消失了大半,季霜也見人多,一眼也看得出梁西聞是真心實意地對阮念好。
梁西聞做飯的手藝很好,做來了三菜一湯,葷素搭配,還有白的鯽魚湯,都盛在明的玻璃保溫餐盒里,賣相很好,季霜一看也就知道這飯做的跟阮念沒什麼關系。
季霜跟梁西聞倒是能說上幾句話,阮念就低頭吃飯,梁西聞給盛了一碗魚湯,說話的時候給挑著魚刺,鯽魚碎刺很多,他倒也耐心,挑干凈了才舀上一勺魚湯然后推到阮念面前,低聲跟說一句,“不夠跟我說,我燉了兩條鯽魚。”
阮念忙點頭,季霜看在眼里,心也放下來。
阮念特別喜歡喝梁西聞做的鯽魚湯,加了枸杞和紅棗還有姜片兒,鯽魚熱油煎至微微焦黃,放進煲湯的砂鍋里沖沸水,魚湯白白的,味道特別鮮。
他廚藝極好,阮念幾乎沒有挑食過,這段時間臉上也有了點兒,不像之前似的人看著沒神。
他也不止會做家常菜,早上的吐司和貝果甚至是歐包也是他烤的,阮念之前以為這些特別麻煩他得幾點起,后來才知道梁西聞都是提前一天準備好面團兒,一夜在蒸烤箱里保溫醒著,第二天遛狗前烤上,回來便有了熱騰騰的面包。
阮念特別期待每天的早餐。
飯后,阮念收拾著桌子,梁西聞適當的留給們空間,說去護士站那兒接點熱水。
梁西聞出去了,季霜想跟說點兒什麼。
又不想顯得自己太嘮叨。
只能說了一句,“好好過日子。”
阮念正將玻璃餐盒收起來,聽見季霜這麼一句,沒來由地心里酸酸的。
以前總沒什麼結了婚的實,直至聽見季霜這麼一句囑托。
“嗯。”阮念應下來。
季霜便也不再多說了,只是沉默了一會才說,“下個月我和你爸離婚去,外學院給我配了單人宿舍,咱家那個老房子我打算留給你。”
“我有地方住。”
“我知道。”
阮念不知道說什麼,默默地收拾好桌子。
季霜說,“通勤遠,我回去也不方便,這麼多年沒在家住,那也沒個家的樣子,還回去住做什麼。”
阮念其實也知道,季霜大概是不想住回去。
畢竟家里,阮文林的東西也沒完全帶走,還有著生活過的痕跡。
阮念問,“宿舍遠嗎?”
“不遠,學校里面兒。”
“哦,好。”
“我差不多下個月初出院,我還沒老到做不了事兒的地步,我到時候也在學校食堂吃飯,你該做什麼做什麼好了。”
“好。”
阮念應了一句,季霜就沒再多說什麼,兩人之間有點兒奇妙卻又詭異的沉默。
最終阮念也開口說了一句,“梁西聞對我很好。”
季霜也嗯了一句,說那就好。
好像母之間間隔了這近十幾年的壁壘,終于消散了許多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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