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環寧住院了。

醫生說是緒過激，又失過多導致的昏迷，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需要住院養一養。

章勻凝始終沒說話，把章環寧送到醫院之后就在一旁守著，直到醫生代完注意事項走了。

病房里的氣氛很令人窒息，華楓有些待不下去。

他小聲問了句，“這關系，你還斷不斷了？”

“不斷等什麼？”章夫人聽見這話，在沙發上站起來。

走到病床上給章環寧掖了掖被角，同章勻凝說，“你一旦心，就等于被他拿住了。”

從章環寧暈倒到現在，章勻凝的心頭五味雜陳。

一邊想著要不要就這樣算了，又一邊覺得不能妥協。

“媽……”眼眶一紅，看著章夫人，說不出話來。

章夫人沖一笑，“什麼年紀就該做什麼樣的事，如果不做你會后悔誰也彌補不了，如果到頭來還是后悔，也沒關系，最起碼你問心無愧了。”

為章勻凝的母親，想要保護章勻凝是理所應當的。

可如果這種保護建立在章勻凝心不安，和傷害到別人利益的況下，尊重章勻凝的選擇。

“放心吧，你爸這里死不了，又不是什麼大病，不過……我就得留在他邊照顧他了，不然一個人怪可憐的，回頭再把我告上法庭，說我這個做妻子的不盡應盡的義務。”

看章勻凝眼眶紅紅的，章夫人說了兩句玩笑話逗。

章勻凝破涕為笑，看了看臉有些蒼白的章環寧，“我知道了，您實在不行就請個護工，別把自己也熬壞了。”

代一番，章勻凝和華楓離開醫院。

凌晨兩點鐘的街道，空無一人。

章勻凝站在路邊等著華楓開車過來，抱了抱胳膊卻怎麼也擋不住夜風的寒冷。

回頭看了眼醫院，住院部已經全部熄燈，些許微弱的走廊燈傳來，星凋零。

“上車吧。”華楓把車停下，傾開了車門。

待章勻凝上車后，他說，“你要是有什麼用錢的地方，盡管跟我說。”

“不用。”章勻凝搖搖頭。

這麼一鬧，等章環寧清醒過來停的卡是肯定的。

得自己賺錢養活自己，畢竟這是一場很認真的戰斗，也或許……是一場短期不會停戰的戰斗。

饒是做足了準備，章勻凝還是沒有想到，章環寧非但停了的卡，連章夫人的卡都停了。

許是怕章夫人私下接濟。

章勻凝不得不計劃找份工作，并且也在跟房東通把租的房子提前退了，這樣還能拿到余下一段時間的房租，暫時過渡。

期間，華楓給轉了幾次錢，都被退回來了。

華楓emo了，趕上盛闕行來敲他門的時候說，“你現在給章勻凝轉一萬，你看收不收！”

“怎麼了？”盛闕行掏出手機，看華楓臉凝重，沒等華楓回答就轉了一萬，“那天回去，發生了什麼事？”

“跟爸絕了。”華楓把門打開，做出了‘請’的姿勢，“最近在找房子，要換掉這里，手上一分錢沒有，也準備找份工作，把這場跟爸的戰斗，進行到底，絕不低頭！”

盛闕行隨他進來，眸深諳不可見地，手機一聲振，打開便看到——

“我靠！”華楓起來，“把你錢收了？”

說完，他扣著人中直接在沙發上倒下，“章勻凝啊章勻凝，你也太偏心了，我那麼借給你錢你都不要，他給你就收！”

“你剛剛說，父親住院了？”盛闕行把手機斂起，抬頭問華楓。

華楓點點頭，“一把年紀了，氣也不知道怎麼那麼大，拍桌子直接把手拍的花四濺，估計那手得養一段時間。”

問清楚想知道的，盛闕行沒再往里走，同華楓使了個眼轉離開，“走了，你忙。”

章勻凝終歸是為了他和章環寧鬧到這個份兒上。

他并未回家，修長的靠在走廊，沒多會兒聲控燈停了，依稀能聽見華楓討伐章勻凝的聲音傳來。

“你不收我的收他的，到底什麼意思？朋友沒得做了……”

他側目，看了看樓道里開著的窗戶，正對著華楓的客廳，估計他是站在臺打的電話才會飄進來這麼清晰的聲音。

驟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震亮了聲控燈，他掏出手機，是來自江城的號碼。

沉默了片刻，接起，半晌回答了一句，“好。”

——

樓上，章勻凝實在不了華楓的轟炸，把電話給掛了，并且叮囑蘇蘇，“一會兒他要是找上來，你可千萬不能開門，就算開了你解釋清楚盛闕行的錢是你收的，跟我沒關系。”

就是上個廁所的功夫，蘇蘇就把盛闕行的轉賬給收了。

名其曰，現在這麼難，需要錢，將來賺了再還。

但蘇蘇并未注意到，這次給章勻凝轉賬的不是華楓，是盛闕行。

“我錯了，但是好端端的盛闕行給你轉賬干什麼？”蘇蘇一個勁兒的雙手合十求饒。

章勻凝搖頭，但很快又說，“我和我爸鬧掰了的事，估計現在整棟樓上下都知道了吧。”

畢竟，有華楓那個大在，盛闕行知道是跑不了的事。

這錢收了，心里一哆嗦。

轉了賬，盛闕行一句話都沒有說，也不知道說什麼，就尬在這里。

“你準備回江城了嗎？”章勻凝轉移話題。

蘇蘇忙不迭搖頭，“不能回啊，你這兒一團糟，我哪兒能走。”

“可是我爸不會再給你工資了，而且我也沒有錢給你工資的。”

章勻凝聲音越說越小，無奈的看著蘇蘇。

“你別把我跟錢掛鉤，我除了是你爸雇來看著你的，也算你的朋友吧。”蘇蘇撞了下肩膀，“別emo了，快吃點兒東西，早點兒睡明天一早不是要去看房子……”

確實沒什麼時間想這些閑七雜八。

手機上，盛闕行仍舊沒說話，章勻凝干脆就也沒再說話，思忖著改天見了面再把錢還給盛闕行。

夜漫漫，喧囂的城市漸漸變得安靜。

盛闕行穿著黑的t恤，戴著一頂帽子，一手兜一手拎著果籃里進醫院，直奔頂層的vip病房。

大半夜的探病人很不禮貌，但是章環寧打電話讓他來，他只能來。

章夫人被支開了，病房里只有章環寧一個人。

他冷眼看著推門進來的盛闕行，“把你的東西放在門口，我是不會吃的。”

“吃不吃您隨便，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盛闕行把果籃放在床頭，然后站在病房中央，面無表等著章環寧開口。

章環寧不兜圈子，“我要你離開我兒。”

盛闕行角幾不可察的掀了掀，語氣不辨喜怒，“您難道看不出來，究竟是誰更主嗎？”

“我的意思是，離開南洲，以后不要再讓找到！”章環寧自然知道，章勻凝主的不是一點半點兒。

能在江城千里迢迢追到南洲來，這何止是主，簡直是——

一想到這兒，他的腦仁就痛。

盛闕行沉默了片刻，面漸漸冷然，“當初離開江城，是我最后的妥協。”

五年的時間，他才幫莫天策重回以前的高度。

再換個地方重頭再來，不知又要費多大的力氣。

人生總共有多個五年？

“你知不知道，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離開南洲，我——”

不待章環寧威脅的話冒出來，盛闕行就打斷了他，“我也有很多辦法留下來，如果您不介意魚死網破，我們可以試試。”

偌大的病房，忽然間變得很仄，兩個人上劍拔弩張的氣勢蔓延開，誰也不肯退讓。

這種迫人的法子有的是，就憑章環寧不想讓章勻凝跟當初盛闕行的案件扯上關系，盛闕行就已經抓住了章環寧的肋。

并且是讓章環寧毫無反擊能力的肋！

“你到底想要什麼？”章環寧雙手握拳。

那只傷的手又滲出水。

盛闕行眼皮微垂，遮住眸里的復雜。

他什麼也不想要。

可又見不得章勻凝陷對他的愧疚中。

兩難的選擇，讓他沉默下來。

“我只能答應您，不會回江城，其他的您自己解決。”

半晌，他丟下這句話，轉離開。

章環寧跌坐回病床上，后知后覺的明白，章勻凝本就是個熱臉人家的冷屁啊！

他氣的使勁捶床。

沒幾分鐘，章夫人回來了，看到床頭突然出現的果籃，意識到什麼，但沒多問。

“勻凝這兩天都在做什麼？”章環寧問。

章夫人如實回答，“在找房子，現在住的那個太貴了，租不起，估計會退回來一部分房租當做生活費，也在準備找工作。”

章勻凝雖然不做建筑，可想找個建筑行業不手的工作也很簡單，想在南洲落腳自食其力不問題。

“找工作？”章環寧想都不想就說，“休想在南洲找到任何工作！”

聞言，章夫人瞳孔一震，似乎預料到什麼，但終歸是什麼都沒說。

反正，這父兩個遲早要干的底朝天。

攔不住，白生氣，兒年輕氣不死，這老家伙住在醫院里氣出病來也能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