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無視這些視線,走到老太太跟前道:“老太太我來, 是有什麼事?”
“這是陳家來的親戚,蘭臣和子期的外祖父外祖母, 幾個舅舅和舅母。他們的小舅舅這次專門護送大夫人去神京,你應該是見過的。”老太太先為魏姝一一介紹了屋的客人,才說道, “我你來, 是因為他們有幾句話想問你。”
只怕不是“問”這麼簡單, 看這架勢, 倒像三堂會審。魏姝道:“要問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
陳家老太太和老太爺并沒有開口,而是陳家大舅出聲道:“崇寧公主師從周太傅, 博學多識,敢問《禮記.喪服》中‘出嫁從夫’一句何解?”
魏姝答:“自然是子出嫁后,禮從夫君之意。”
禮從夫君, 即要和丈夫一起持家業,孝敬長輩,教育小的意思。
陳家人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一句, 而今天是魏姝頭一次進謝家的門, 持家業和教育小還談不上, 那就是孝敬長輩上的事了。
魏姝看了眼一直沒有說話的大夫人,已經猜到了陳家人要“會審”何事。
在今天以前,魏姝有接的謝家長輩,只有大夫人陳氏。
看在陳氏是謝蘭臣嫡母的份上,魏姝自認對還算尊重。復婚當日,魏姝規規矩矩地向敬了茶,在回西北的這一路上,魏姝吃什麼用什麼,也沒忘記大夫人的那一份。
唯一一次算得上“不孝”的,是謝蘭臣被水匪劫走時,魏姝著急想救人,而大夫人卻要先回西北,再帶人來營救,魏姝沒忍住,當眾斥了幾句狠話。
事后大夫人也沒有要計較的樣子,魏姝還很意外,沒想到是等這會兒再和算賬呢。
果然,就聽陳大舅接著又問道:“既然公主知道出嫁從夫,在漳州渡口時,公主當著一百多仆從的面叱罵夫君嫡母,是否有錯?”
跟隨魏姝一起前來的謝閔聽到這兒,也明白過來,大夫人這是要秋后算賬的意思,急忙出聲為魏姝分辯道:“當時王爺被水匪擄走,勢迫,公主想即刻去救王爺,大夫人卻有顧慮,想先回西北,公主也是因為心系王爺安危,一時急,才失言說了幾句重話,算不上叱罵的。”
負責護送大夫人的陳小舅卻嗤了一聲,說道:“我當時可是在旁親耳聽著呢,公主都要當眾掌我姐姐的了,這還不算叱罵?
“便是姐姐一時顧慮太過,決定有誤,也是父母長輩,也該耐心解釋勸說才是,而不是直接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難堪!大庭廣眾之下,要被自己的兒媳掌,這讓今后如何自!”
謝夫人適時紅了眼圈,拿起帕子拭淚。
陳大舅也說道:“大安歷朝以來,以孝治天下。公主金枝玉葉,我妹妹不敢奢求公主晨昏定省端茶倒水地侍奉,可至看在是嘉王母親的份上,也該給幾分薄面吧。”
面對兩人咄咄人的質問,魏姝不卑不道:“我承認,我當時的言行確實不夠尊重大夫人,可如果再來一次,我仍舊會這麼做。當時的形,多耽誤一分,嘉王便會多一分危險,我沒有時間浪費在勸說上。”
又看向大夫人陳氏:“我也是做母親的,自問如果當時被擄走的是昭兒,我定會不計生死不惜一切代價把他救回來,而絕不是對他棄之不顧,獨自遁走茍活。”
陳氏哪里聽不出,魏姝是在含沙影,指責自己沒把謝蘭臣當做親生兒子對待。
當即怒聲道:“你不把我當做母親也就算了,怎能還如此污蔑我?我當時要先回西北,哪里是為了我自己,我是因為你和昭兒。水匪人多勢眾,嘉王已經出了事,我怎能再把你和昭兒置于險境?只能先護你們周全,再考慮其他。”
魏姝嘲諷道:“到底是因為我和昭兒,還是因為夫人的親生兒子,只有天知道罷了。”
“你……”
大夫人還要爭辯,卻被謝老太太打斷道,“夠了!”
老太太不悅地看了大夫人一眼。
雖然母親偏心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是人之常,但在老太太看來,謝蘭臣和徐子期都是的親孫子,生死關頭,大夫人對待謝蘭臣也太涼薄了些。
不管大夫人是因為十幾年前的事,還在記恨謝蘭臣,還是心里存了別的為自己親兒子打算的心思,老太太都不允許。
好不容易一家人團聚,更應該和諧相,而不是勾心斗角。
可不悅歸不悅,老太太還是蓋棺定論道:“父母終究是父母,便是有天大的錯,也蓋不過生養之恩,公主所作所為確實欠妥了。”
老太太倒也不是偏心大夫人,而是更想殺殺魏姝這個公主的威風。
謝家和大安皇室之間,彼此都對對方有很深的見。在大安皇帝眼里,謝家人都是反賊,過去是,將來也會是。而在謝家人眼里,大安皇室則自大傲慢,言而無信,不辨忠。
所以老太太要給魏姝一個下馬威,警告以后不要在謝家逞皇室的威風。
陳家人一見老太太是站在他們這邊的,陳小舅立刻面有得道:“忤逆不孝本是重罪,但未免有人造謠姐姐故意苛待庶子,今天也不為難公主,只要公主跪下給姐姐磕個頭,此事姐姐便不計較了。”
謝閔阻攔道:“此舉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陳小舅打斷他道,“便是沒有今天的事,兒子兒媳給母親磕頭也再正常不過,姐姐只是要磕一個頭,又不是罰跪,已經夠不計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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