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謝長淵連聲說道：“好妹妹，這事兒你可不能告訴咱娘！”

要是被于氏給知道了，絕對不是斷條，那得要命。

“那也好說。”謝昭昭好整以暇道：“你把你知道的關于筋散的事全都跟我說了，不得，我就考慮不去告狀。”

“行吧行吧。”謝長淵苦著一張臉，“都告訴你！”

兩人進到月樓花廳，謝長淵便說了起來。

其實他能知道，也是因為去找云祁的時候，湊巧聽到玄明說了一句“筋散”。

“我雖然和他為這事兒打了兩架，但他也沒跟我細說什麼，只說不會傷你。”謝長淵兩手一攤，“你是知道他那個人的，軸的厲害。”

“他不告訴我，我是真不能拿他怎麼樣！”

謝昭昭輕蹙著柳眉思忖片刻，又問：“那你可知道，他是哪里來的筋散？”

“這我哪知道？”謝長淵無奈道：“沒準他在西北遇到了什麼人，得來的吧。”

謝昭昭“哦”了一聲：“關于解藥他只字未提？”

“沒有。”謝長淵搖頭：“只說你不會有事，專門強調了。”

謝昭昭眉心蹙。

這問了一遍，也沒比自己知道的多多。

謝長淵一張俊臉湊到謝昭昭面前狗的笑：“好妹妹，別告狀！”

……

定西王府雖是云祁府邸，但實則他在府上基本沒有住過幾日。

這次回來的突然，府上的管事也是匆忙應對。

但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并不太好伺候的皇長孫殿下，這次回來似乎斂沉穩了許多許多，頗有些太子殿下的風范。

寒月軒是云祁的書房，然而自從云祁京，起居坐臥基本都在這里。

這里閑人免進，里外都是玄甲軍守衛。

月初之夜，天上不見月。

著玄廣袖常服的云祁慵懶地靠坐在窗邊，手撐額頭微閉眼，著涼薄夜風輕面。

玄明立在廊下，隔一會兒就歪頭看一眼云祁。

直看了十幾次后，云祁的聲音淡淡響起：“你想說什麼？”

“主子怎麼知道屬下想說話？”

云祁張開眼：“直說。”

“呃……”玄明訕訕道：“真的能說嗎？”

云祁看著他，狹長的眼眸幽冷而深邃，仿佛能一下子看他那猶豫外表之下的躍躍試。

玄明忽然就決定不裝了。

他上前問道：“殿下今日從清風樓回來就沒吭過聲，心瞧著也不太好，是不是……下午和謝小姐沒談好？”

云祁垂著眼，手指繞著袖把玩，沒應聲。

玄明遲疑地開口：“主子？”

“嗯。”云祁懶懶應了一聲，不知是回應他最后一聲呼喚，還是回應先前問的那件事。

玄明擰眉說：“還是因為筋散的事吧？那個筋散一共就三顆解藥，你都全給小姐服下了，干嘛不實話實說，非要惹生氣？”

云祁掀起眼簾：“我樂意。”

“……”

玄明張了張，半晌沒說出話來，好久之后才說：“您以前不會這樣故意惹小姐生氣。”

“你也說了是以前。”云祁看著黑夜，語氣飄忽地道：“那時候我不惹生氣，事事順著，結果倒是離我越來越遠，跑別人懷里去了。”

“既然順著不行，那只能反其道而行。”

玄明又無話可說了。

好像有道理。

但他還是有很大的顧慮。

“那萬一……您惹的太過，小姐徹底恨上了您，那可怎麼辦？”

“恨我？”

云祁重復一聲，飄忽的視線逐漸變得幽深復雜，讓玄明猜不他心里的想法。

玄明很迷。

他從八歲跟在云祁邊，到現在已經十五年了，自認十分了解自家殿下。

云祁抬抬眼他就能知道云祁想要什麼。

可這一年多來，云祁越來越讓人看不。

云祁慢慢閉上眼，手扶上額角，看似閉目養神，實則心中波濤暗涌。

搶親，下藥，拖了楚南軒天牢。

這三件事里，每一件都足以讓謝昭昭恨的想殺了他。

可沒有呢。

甚至還善意地提醒他太子的，并且在自己開玩笑以相許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的反應，平靜到讓他心底產生了無數猜想。

一個玄甲軍衛士在這時候跑進來，遞給玄明一封信。

玄明趕轉云祁：“宮里來的。”

云祁抬手接過只掃了一眼，眉梢微挑：“這麼快就要放出來了？”

……

謝昭昭把謝長淵送走后用了晚膳，沒一會兒便休息了。

圣京的盛夏，只有了夜才稍微涼爽。

但謝昭昭最近被熱怕了，晚上睡覺時還是讓香桂把窗戶開了一點隙氣。

微涼的夜風吹拂而。

黃花梨木大床之上，睡夢之中的謝昭昭眉心輕蹙。

“昭昭，你就是這圣京城中最亮的那顆明珠，是旁人不懂得欣賞，不必理會他們！”

“你與我而言重若泰山，天下浮生與我而言輕若鴻。”

“我此生必不負你！”

有一人的聲音在層層云霧之間回響。

謝昭昭翻了個。

“你舞刀弄槍，滿手的老繭滿的傷疤，你去問問哪個男人會喜歡你這樣的人？”

“永遠都是一副自強不息的模樣，你知不知道我最憎恨你這副模樣？”

“給我穿了的琵琶骨！”

謝昭昭猛然翻而起，驚了幾口氣，額頭上也沁出了一層細的汗珠。

雙眸無神地盯著逶迤在地的素藍床帳，良久良久之后，急促的呼吸才逐漸恢復平穩。

謝昭昭掀開薄被，起到桌邊去掌了燈。

抬起雙手，麗的眼睛靜靜地看過去。

掌心的繭是握劍握鞭握槍留下的，指腹的繭是騎馬拉韁和拉弓留下的。

這只手說起來并不丑。

但和好看卻也相去甚遠。

實在是糙了些。

謝昭昭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聲：“他是喜歡那種人的。”

謝星辰那種的花朵。

而自己這樣的母虎，恐怕從未他的眼。

從一開始他接近謝家，便是有所圖謀！

“小姐？”外面響起腳步聲。

今晚香蓉守夜，瞧著主屋亮了燈，便披了服往這邊來看，“您——”

“回去休息吧。”謝昭昭淡淡說：“我起來看看書，你不必管我。”

“可是——”

“去休息。”

謝昭昭溫卻堅定地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