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為后世無數人稱道的梟雄,實則遠不如歷朝開國之主。
“大將軍所行,只為大漢?”
劉協再次輕喃一聲,悵然所失:“大將軍所言,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深得朕心!同室戈的無奈,朕也深有同!可朕信不過你,朕若執意不遷都,你當如何!”
他聽著陸遠言辭,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何況這位跋扈將軍,行事向來狡詐如狐。
此刻都已不屑自稱末將,他如何敢信!
“陸某的確只為大漢,不過無需陛下相信!”
陸遠若無其事:“陸某曾對孔北海說過,他擋我路,他死!之后他就死了!如果圣人門徒無法為陸某立威,那就不妨試試天子!天下大計面前,一人命,不足為道!”
他笑容和煦,繼續道:“大漢尚有無盡宗室,總能有個聽話的天子,會相信陸某!”
雖然立場不同,但他對于劉協,還是另有同。
縱觀劉協一生,不是在當傀儡,就是在當傀儡的路上。
如果能如蜀后主清心寡也就罷了,偏偏劉協時刻以恢復祖宗社稷為己任。
世之中,卻不得不看著漢室天下,步步沉淪。
如果是歷史上的劉協,在位三十二年,卻也年年心如刀絞!
相當于鈍刀子割,被生生割了三十二年。
相比于其它亡國之君,這位就明顯更為凄慘。
不可恨,不可氣,只是有些可悲!
起碼唐后主李煜,江山人,過生活。
崇禎也聽著袁崇煥的構想,看到過希。
只有劉協一生,沒有半分自主。
雖然見到過幾次希,實則也都如夢幻泡影般迅速破碎。
而每一次的希破碎的結果,都是絕。
有了這份同,他對劉協生死,反而更多是釋然。
如果劉協此刻死于他手,也算是早死早托生了!
“天下大計?大將軍言之過早了吧!”
劉協向后倚了倚子,如同躺平咸魚,干一笑:“朕不畏死!可朕心中好奇!大將軍以臣子之,如何為我大漢定天下大計!人之將死,聽聽大將軍圖謀,不為過吧!”
閱歷所限,他當然不知陸遠心思。
反而慣有思維,不奪皇位,如何號令天下!
沒有這份權柄,談何天下大計!
“陸某圖謀太多,一時倒不知該從何說起!”
陸遠搖頭失笑:“起碼要先平定天下戰,避免同室戈之事!遷都北平邊境,以免世家之風再起!至于其它,陛下容陸某想想!”
他沉半晌,才轉面向帳眾人,再次朗聲開口。
這是在總結他揚州規矩,他也正要說與他揚州所有軍政要員!
“其一,我大漢百姓,總該吃飽穿暖!此事不難,為者些貪婪,別糟蹋糧食即可!之前世家權貴寧可府庫糧食發霉,也不肯分發百姓,這不是百姓造反嗎!”
“其二,我大漢百姓,病了總該有求醫!此事也簡單,殺絕天下巫醫,各城布置醫館即可!之前朝廷將醫者定為賤籍,任由巫醫橫行!可我揚州,醫者有尊崇,巫醫必須死!”
“其三,我大漢百姓,人人有其居!此事更簡單,以糧食召集百姓,統一筑城建屋即可!之前朝廷賣地,商蓋房,尋常百姓哪買得起!可我揚州不賣地,商也都死絕了!”
“其四,我大漢百姓,解決了吃飽穿暖,食住行,總該有書可讀!此事也簡單,各城普及學堂即可!當然此事不怪朝廷,之前以綢,竹簡刻錄書籍,本太高!我揚州也是剛剛研發宣紙,活字印刷!”
“其五,我大漢百姓倉廩足而有知識,閑暇必然好八卦!這是人之常,百姓總不能終日勞作!此時我大漢百姓,就該有言論自由!此事簡單,我揚州不因言獲罪,不誅心殺人!”
“其六,我大漢百姓食無憂,言談隨意,卻還需要一項保障,免于恐懼的自由!免于恐懼府,恐懼外族!此事有些艱難,我揚州也還在不斷索!時至今日,也只能做到,百姓的事,府參合!”
他頓了頓,忍不住笑道:“當然我揚州以法治民,沒有株連之罪,也不以個人喜惡計較是非!哪怕我對西域佛門多有不屑,西域康僧會,也終究沒有死于意外!”
揚州文武重臣默默聽著,各有所思。
劉協,黃琬,曹等人面變幻,也終究沒有出言打斷。
“我未因個人喜惡,誅殺康僧會,既是為了律法威嚴,也是為了我大漢百姓,不必恐懼外族!無論倭州百姓,還是西域百姓,甚至草原百姓,將來都會是我大漢百姓!”
“其七,我大漢百姓有了以上權益,才會真正心有底氣,以我大漢為榮!之前朝廷總讓百姓著肚子談忠義,純屬扯淡!他們不懂,就以為百姓自己也不在乎死活!”
“當然天下大計,起于百姓,卻終究要登上朝堂!”
陸遠語出豪邁,字字鏗鏘:“我大漢百姓無有畏懼,以我大漢為榮,才會在凌山河之中,重拾!武帝面對匈奴,給了我大漢前所未有的尊嚴!而我揚州要給大漢,前所未有的勇氣!”
話到此,他才終于收聲,沒再多說!
畢竟他是實踐者,而非演講者。
揚州規矩至此,已經解釋完畢!
一眾武將懵懵懂懂,還在若有所思。
一眾文臣卻已個個熱沸騰,目灼熱!
這才是揚州規矩的本,就百姓,繼而就朝堂。
人生在世,也只有這值得追逐,手可及的理想。
世之中,他們揚州陣營,正是人生大幸!
甚至曹也不沉,回憶起當初與陸遠在黃河畔的暢談!
那是他們唯一一次敞開心扉,可惜是在爭辯。
可而今揚州日新月異,他們的爭辯,高下立判。
或許誠如陸遠所言,偶有百姓天生是跪著的,多數百姓還是自強不息!
這時,劉協呼吸微沉,忍不住向前傾了傾子。
“大將軍豪邁,一如往昔!”
劉協面沉似水,語氣清清淡淡:“可惜大將軍行事,朕還是信不過!何況大將軍只言大漢百姓,卻從未論及我皇室未來!你若急于遷都,就不妨如你所言,換個天子!若是還有布置,朕倒有心看看!”
他聽著陸遠言辭,心頭難免容。
揚州規矩的本,的確不難。
而且以揚州富庶,即便養他大漢皇室,也絕非難事。
只是以這位跋扈將軍的歷來行事,恐怕難有這份規矩外仁慈。
甚至即便他同意遷都,自毀基,也難以改變此人決斷。
畢竟正如此人所言,天下大計面前,可以隨時換個聽話的天子。
何況此人終究未說,大漢未來之后,皇室未來如何。
想來也是皇室傾頹,讓此人不屑解釋。
“陛下若是被董卓多囚幾年,怕是就難有這份了!不過如此也好!”
陸遠直視劉協,言笑晏晏:“天下百姓或可茍且,但我大漢天子,總該有幾分無畏!陛下倒也不必擔心,我揚州以法治民,并無株連之罪!外族尚可為大漢百姓,何況皇族!”
他略微沉,繼續笑道:“陸某應該說過,大漢始終會是大漢,陛下總能給祖宗一個代!不過我揚州規矩,沒人可以不勞而獲!今后大漢,不會再有皇族了!”
劉協一怔,腦中不由一陣茫然。
這廝竟然如此直白,就這麼淋淋告知!
今后天下,他劉氏不再為皇族!
他們將再無封地奉養,無奴仆可用,只能自食其力。
可大漢卻能以另一方式保全,卻不知幸也不幸!
可惜世當道,只講刀兵的規矩。
他縱然一死,也終究無能為力!
“好了,既然天子還想看看,總該給他一份面!”
陸遠若無其事,向帳下陳群笑道:“長文,政務上已經無事了吧!我之前所述,筑城建屋,醫館學堂,以法治民,言論自由,甚至對待百姓,宗教態度,皆是我揚州規矩方向!”
揚州變法,他們都是著石頭過河。
陸遠自可提綱挈領,卻也無法細致微。
例如百姓之事,府參合,就正是荀彧諫言。
他無法去揚州治下各地,逐個耳提面命般解釋。
這才召集眾人前來,趁著遷都大事,一次說清。
他也正想由此,徹底擺政務事宜。
此刻看似問詢陳群,實則卻已是在大肆放權!
“將軍,你難得關注政務,何必吝嗇一兩句口舌!”
陳群拂袖見禮,豪放不羈:“之前我已說過,我揚州治下,尚有襄縣令,綿竹縣令空缺!此刻細想,正有衛旌,焦仲卿兩位人選,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他與陸遠私甚,當然知道陸遠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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