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歲小甜妞[七零]最新章節
街對麵的路邊,男人姿筆地站在路燈下,暖黃的燈在他的臉龐上分出明暗,似乎因為清減了一些,五比原先更深邃立,下頜和側臉的線條也比以前朗了兩分。
孟麗雲看的清清楚楚,沒錯,那是丈夫唐誌華!
然而,不過幾秒鐘,一輛小汽車停在唐誌華的麵前,唐誌華上前,拉開了汽車後座的門把手,彎腰低頭,準備上車。
「爸爸!」唐堂激地又喊了一聲。
唐誌華似乎是聽到了,手搭在門把手上,抬頭朝四周看。
六點多的街道,大人們剛剛下班,騎著自行車、等著公車、或者走路,小孩兒們三五群,脖子上用繩子掛著的鑰匙叮噹響,鐵環在馬路上滾得溜溜轉。
熙熙攘攘,車水馬龍。
唐誌華在人群中搜尋片刻,臉上的神有點茫然有點失落,他重又低下頭,開啟車門上了車。
車子沒熄火,一溜煙兒就開走了。
客車上,售票員扯著嗓子維護秩序,「不要,一個一個下車!」
兩邊座位之間的過道很窄,而且還坐了幾個加塞買站票的人,所有人都急著下車,蜂擁著往車門,這個的行李撞了人,那個的解放鞋被人踩了,一時間,反而堵住了車門,影響了下車速度。
客車有些老舊,孟麗雲使勁兒推了好幾次車窗都沒能開啟,娘倆兒著車窗的門,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唐誌華坐車走了。
「爸爸坐上的那是……吉普車?」唐棠回過神,問孟麗雲。
孟麗雲點點頭,又搖搖頭,「可惜沒看清車牌。」
現在國家的汽車產量很低,紅旗車是首都的領袖們用的,平常路上見不到,路上常見的要麼是比較舊的外國車,要麼是國產的上海牌小汽車,市設計院的車就是這個牌子。
而唐誌華上的那輛車,車噴的軍綠漆,車比一般小汽車高,車頭方方正正,後半部分是敞篷的,搭著軍綠的防水布。
——那是一輛軍用吉普,這種車很,是部隊專用的。
孟麗雲久久地著窗外唐誌華離去的方向,眼圈漸漸地紅了,呼吸也有點不穩,似乎極力地抑著緒。
「媽媽?」唐棠擔心媽媽,孟麗雲的耳朵,聲音的,「媽媽,我們會找到爸爸的。」
「我知道。」孟麗雲收回目,靠在兒的發頂,語氣有些哽咽,「媽媽……是高興。」
是真的高興,雖然乍然得見丈夫,一句話都沒說上,就又失去了蹤影,但是,丈夫還活著,還活得好好的啊!
隻要人還活著,不比什麼都強?
而且,這正好驗證了兒的夢境,找到丈夫是遲早的事兒。
「同誌,下車了,需要幫忙拿行李嗎?」
乘客們終於下了車,隻剩下孟麗雲和唐棠呆愣愣地看著窗外,檢票員見是一位帶著小孩兒的同誌,所以多問了一句。
「不用,謝謝。」孟麗雲回過神,沖售票員道謝,又問:「請問旅店介紹在往哪裡走?」
出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要開介紹信,拿著介紹信到了地方,旅店和招待所也不是隨便就能進的,按照現在的觀念,如果誰都能進,階級敵人進去搞破壞怎麼辦?
有些單位的員工出差可以住係統的招待所,普通百姓就要先到旅店介紹,出示了介紹信,旅店介紹按況分配所轄範圍的旅店,開住某某旅店的條子,拿著條子到店,才進得去門。
檢票員人還不錯,說完又補充一句,「車票好好留著,有些旅店憑藉三天的車票,吃飯的時候就可以不用糧票。」
安平市和山嵐市不是同一個省份,真要用糧票還得用通用糧票,費事兒,不劃算,能用車票當然更好。
孟麗雲又道了一聲謝。
運氣還算不錯,分配去了最近的一家旅店。
單層的木板床,床上有涼席、枕頭、薄被,用竹竿撐著一副蚊帳,床邊一張小木桌,木桌上頭一個暖壺瓶,桌下一個痰盂——這就是娘倆兒住的那間房。
儘管唐棠和孟麗雲都於重見唐誌華的巨大驚喜中,但是白天實在太累,娘倆兒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唐棠被孟麗雲醒,「甜妞,咱們去找爸爸啦!」
隻不過出了旅店,孟麗雲卻問著路進了百貨商店,而且還是安平市最大的一家,上下三層樓,鍋碗瓢盆,裳子,雅霜蛤蜊油,手錶、錄音機……要什麼有什麼。
唐棠被孟麗雲牽著,從一樓逛到二樓,三樓因為是倉庫,這才沒有去,唐棠很疑,「媽媽,咱們不是去找爸爸嗎?」
「是呀。」孟麗雲站在一個賣同誌護品的櫃檯前麵,很仔細地看玻璃櫃子裡擺著的什麼霜呀、油呀之類的。
賣護品的是個齊耳短髮的售貨員,斜靠著櫃檯,在跟旁邊賣裳的大辮子售貨員閑聊,偶爾往這邊瞭一眼,見孟麗雲看不買,不冷不熱地問:「你到底要買什麼啊?」
「同誌,我想跟您請教點兒事。」孟麗雲帶著笑,問道。
短髮售貨員明明聽到了孟麗雲的話,但是翻了個白眼,轉過繼續跟旁邊的同事閑聊,一點兒不搭理孟麗雲。
這個態度,孟麗雲和唐棠一點兒不意外。
這年頭的售貨員可不是服務質的,他們的工作是有編製的鐵飯碗,業績不影響工資,甚至有些比較缺的資,像是水瓶膽、實惠的布料,還要跟售貨員關係好,他們才會給悄悄留一點兒,至於態度,那全看他們當下的心。
有一回劉二胖去國營商店買墨水,大大咧咧地忘了先喊「同誌」,直接把錢遞上去,說要一瓶碳素墨水。結果那售貨員本不接錢,還兇地問他,誰碳素墨水?差點兒沒把劉二胖給嚇哭。
這時候,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同誌帶著一個年輕姑娘,停在買服的貨櫃前,「同誌,你們這件兒服是壞的。」
年長的同誌雖然五十上下了,卻燙著時髦的捲髮,而且材高挑,站姿拔,雖然不如旁邊姑娘年歲輕,氣質卻更勝一籌。
賣護品的短髮售貨員和賣裳的大辮子售貨員,正聊誰誰誰家婆媳不合的那點事兒聊得興起呢。們既不理睬孟麗雲,當然也沒有理睬那位捲髮同誌。
大辮子售貨員嗓門老大,還在唾沫橫飛地說:「你猜怎麼著,是把罐頭鎖起來不給老太太吃,老太太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直接把鎖給砸開了!」
「同誌!你們賣的這件服是壞的!」捲髮同誌著怒氣又說了一遍,然後從年輕姑娘手中接過一件白的短袖襯,攤開在櫃檯上,「你看,這裡破了——」
「破了怎麼了?怎麼了,啊?」大辮子售貨員終於不聊閑話了,轉過頭滿臉不耐煩地說,「說不定是你自個兒弄破的呢?」
這回,年輕姑娘說話了,「不可能,我半個小時前在你這兒買的,拿回去剛要下水洗,就看到這兒破了個。」
大辮子售貨員翻白眼兒,「誰讓你買的時候不看清楚?」
賣護品的短髮售貨員也幫腔,怪氣地,「嗨呀,自己眼瞎,怪誰呢?」
「你們也太不講理了!」這一次,捲髮同誌終於生氣了,從兜裡掏出個本本,放到櫃檯上,「小鄧在你們這兒買的十件襯,是今天下午要給領導彙報表演的,現在出了岔子,你們誰來負這個責任!」
兩個售貨員被捲髮同誌的氣勢唬住了,賣裳的售貨員趕撿起小本本,翻開一看,「軍區文工團副團長……」登時,冷汗就下來了,趕滿臉堆笑,「對不起啊,文團長,我,我不知道您是……?」
百貨商店的趙經理理完手頭的事,正在各個櫃檯巡視,聽到這邊的靜,趕快走兩步,雙手將文團長的證件換過去,溫聲問:「您看,我們給您換一件,怎麼樣?」
「換不了……趙經理。」大辮子售貨員揪著角,囁嚅道:「這裳一共就十件貨,全給他們買走了。」
趙經理聽完,又道:「那,換一個款式,另外拿十件。」
這回,跟著文團長來的年輕姑娘開口,「其中九件已經下水洗了,就這件準備洗的時候才發現是壞的。」
一件襯的價格十幾塊錢,十件就是一百多,先不說票,就是這點錢,那都是一筆大數字,洗過的裳賣不出去了,換回來,誰承擔損失呢?
換也不行,退也不,而且,要給領導彙報演出的,總不能打著補丁上場吧?
趙經理覺得很為難,急得站在那兒不住地薅自個兒早已遮不住腦門兒的頭髮。
孟麗雲想問的事兒沒問到,還牽著兒站在一邊兒呢。
這會兒,往前走兩步,微笑著問那個年輕姑娘,「同誌,冒昧問一句,請問你們穿這件襯,是要表演什麼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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