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一走，就有幾個生圍過來。

「你是沈星河的妹妹呀？」

「以前怎麼沒聽說過？」

「長得可真好看呀！」

唐棠看生們的個子，估計們不是同一個年級的，幾個生對唐棠很熱，這個遞兩顆糖，那個給幾張玻璃紙，唐棠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然後呢，生們剛問了唐棠兩個問題，就開始拐著彎兒地問沈星河，什麼沈星河有什麼好啦，喜歡看什麼書啦，喜歡什麼歌什麼電影啦……

嘖，沈星河整天垮著個臉，竟然還生歡迎。

唐棠實在招架不住，趁著有個老師模樣的人喊生們過去一下時，趕抱著書包從凳子上溜了，還得去找媽媽和爺爺呢。

前頭沈星河正在發言，聲音清朗，遣詞造句流暢，一點兒都不卡，時不時地還說得臺下的觀眾們哈哈一笑，唐棠懷疑他的演講稿其實帶在上的，不然剛上臺的時候笑得那麼得意？

唐棠忍不住著絨幕布，地往外頭看。

咦，人家沈星河就是稿演講。

「哎，你——」剛才的生中的一個，回來沒看到唐棠，找了一圈，發現地著幕布，就從後麵拍了唐棠一下。

唐棠懷中抱著沈星河的書包，裡頭也不知是裝了什麼，還重，而且猛然被人拍了一下，因為之前被拍得摔倒的那一跤，就有點條件反地往前避了兩步。

幕布是往兩邊對開的，唐棠的是幕布的中，喲，這一來，唐棠竟然站到臺上了。

典禮什麼的畢竟無聊，臺下的學生和家長們都無趣著呢，忽然看到臺上多了個小娃娃，長得好看，穿得也鮮亮，大家一下子都沸騰啦。

「那個小孩兒是誰家的？」

「這小閨長得可真俊吶！」

「哎，那子真好看，想給我們家妹妹也買一件！」

沈星河呢，毫無解決問題的自覺，反而停了發言，歪著頭笑看熱鬧。

孟麗雲和唐文唐武也在臺下，娘仨一看，那不是他們家甜妞嗎，甜妞應該跟著爺爺的呀，怎麼跑臺上去啦？

哎喲，擾了開學典禮不好，要是弄丟了兒，那就更糟糕了。

眼看著兒要開溜，孟麗雲趕從側麵的臺階跑上臺，一把抱住兒，然後往臺下走。

這下子，臺下的議論聲就更大啦。

本來嘛，臺上的四歲小娃娃就夠招人稀罕了，結果這位同誌一上去，小娃娃穿著黃格子背帶，大人穿著黃格子襯，一樣的花，一樣的括沒有褶子，人們沒有親子裝的概念，但就是覺得，娘倆兒這麼穿，怎麼就那麼好看呢？

好看得吧，讓人也想買一套這樣的。

現在是十年結束之後的第二年，限於資生產水平，大部分人都還穿著灰撲撲、藍濛濛的裳，還因此被資本主義國家扭曲「藍螞蟻」「灰螞蟻」。但是人們被抑的天已經開始復甦，尤其是同誌們，天然就喜亮麗的。

就孟麗雲那件兒裳，好看不說，袖子口的包邊兒特別緻，就像一圈波浪一樣起起伏伏的，小娃娃的背帶下擺，也有一圈兒那樣的包邊兒。

同誌們盯著孟麗雲，誰會願意承認自個兒沒有別人好看呢？心裡盤算著的都是，去買一件這樣的裳，自個兒也能這麼盤靚條順啦！

主持人上臺，兩隻手往下，「安靜，安靜。」等臺下沒聲兒了，又讓沈星河繼續發言。

學生髮言就是最後一項，主持人上臺講了幾句年年說的套話，開學典禮就這麼結束了。

一結束，大家就一窩蜂地湧向禮堂門口，孟麗雲怕著傷到孩子，所以慢悠悠地從椅子上起來。結果剛一，就被坐在後麵的人拉住了。

回頭一看，是唐文他們班同學張亞寧的媽媽。

「唐文媽媽，你這襯多錢買的？可真好看。」張亞寧的媽媽頭髮梳得一不茍，也穿著一件的確良，但是素凈，是百貨大樓常見的那種。和孟麗雲說話的時候，眼睛就沒從孟麗雲上挪開過。

孟麗雲心念一，今兒穿這裳可不就是為著這樣的效果，主說：「這裳料子不錯，你？不要票，我花了二十二塊錢。」

的確良料子也還要細分，比如說的確良紗卡，料子太薄，價格還貴，不招人待見，的確良府綢呢，用途廣，而且耐用，很大家歡迎，尤其是軍綠的的確良府綢，一上櫃檯立馬就會被搶空。還有一些出口轉銷的長的確良，那可就十分巧了。

「喲！這個料子和款式，竟然才二十二，我上這件給了一半布票，還花了二十六！」張亞寧媽媽手了一把，忍不住讚歎了一句，接著就問：「你這是在哪家百貨大樓買的？」

孟麗雲笑一笑，低聲道：「不是在百貨大樓買的。」

百貨大樓二十二買一件的確良襯的確夠嗆，除非是打折的，但是那種時候極，而且裳肯定有瑕疵，可不是孟麗雲上這種，人看一眼就覺得想買的鮮亮樣。

張亞寧媽媽立即會意，也低聲問：「哪兒的攤子？」

擺攤子賣裳，十個有九個都是投機倒把，大家有需求，但是不好擺在檯麵上說。

孟麗雲留了點心眼兒，不說張亞寧媽媽到時候買了裳之後滿不滿意，就說張亞寧是兩個兒子的同學，不願意跟家長們明麵地有金錢來往。

所以，說：「不是外頭的攤兒，是我一個親戚在賣，你要是真想買，留一個地址和尺碼，哦，還有你們家屬院的電話，到時候讓我親戚給你送上門去，你挑著看，中意就買，不中意就當是看看。」

「好好好！」張亞寧媽媽忙不迭點頭，又指著唐棠說：「你兒上這種小子，要是有適合我們亞寧的尺碼，你親戚也來一件兒。」說完了，用手肘輕輕捅捅孟麗雲，「你幫我說說唄，讓我也按你這個價拿。」

那可是不要票，比百貨大樓賣的好看，價格還便宜好幾塊的裳，怎麼可能看不買？要是有錢，還想多買幾件呢！

「行。」孟麗雲爽快地答應，從唐文的書包裡掏出一個本子，一支鉛筆，讓張亞寧媽媽寫下地址和尺碼。

結果，孟麗雲確認一遍地址，剛打算把本子放進唐文的書包呢，又被人拉住了，問的還是一樣的問題，「同誌，你這裳在哪兒買的？」

不過，這回是好幾個同誌一起，全部目殷殷地看著孟麗雲。

孟麗雲笑一笑，又將那個作業本掏出來。這所學校是子弟校，家長們基本都住在家屬院，一則有電話，二呢經濟狀況普遍不錯。

唐棠和哥哥們等在一邊兒，眼看著媽媽寫地址的作業紙翻了一頁又一頁，開心得啊，覺已經看到票票了。

等孟麗雲記好了幾頁地址，就牽著唐棠出了禮堂，唐大彪和唐兵已經按約定等在校門口，一家人就開開心心地回了家。

孟麗雲盤算著賣襯的事兒，唐大彪本來也沒有注意，所以直到進了家門，

唐棠才覺得有點不對勁兒，這手裡，怎麼還抱著沈星河的書包呢？

而沈星河，在臺上看著小湯圓被媽媽抱走，沒當一回事兒，等要回家的時候，他就想起來了，他的書包呢？

不會，又被小湯圓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