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現一方乾淨的帕子,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乾淨。他怔怔抬起頭,見沈菩對笑的臉。
很快被長兄牽著手走遠了,伏仍舊跪在髒泥裡,著手中乾淨的帕子……
“嗚嗚嗚,太醫說撐不到天亮了。”
宮婢的哭訴打斷了伏的思緒。
他得做點什麼。
伏轉就跑,跑到滄青閣,剛好遇到歸來的裴徊。他跑過去,跪下來求:“求掌印救救皇后,求掌印救救皇后!”
裴徊面無表地往前走,月白的棉氅冰冷拂過他的臉。
伏不願放棄唯一的希。他知道只能裴徊能救沈菩了!他追上去,在旁人震驚的目中,大敢地死死抱住裴徊的。
“求掌印發發慈悲,屬下日後萬死不辭!”
“慈悲?”裴徊冷笑了一聲。
“求掌印發發慈悲,伏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給您做牛當狗!”伏磕頭,拚命地磕頭,與泥弄了一頭一臉。
大抵是裴徊那日心不錯,他瞥向他,慢悠悠地開口:“當狗?”
“對對……汪!汪汪!”
第187章
“夕照鎮?那是哪裡?我們怎麼去?”
“就在松川莊後面。”
——這是那天晚上, 沈茴和裴徊的對話。
沈茴對簫起說沈菩還活著,卻沒有說出夕照鎮,而是說沈菩在松川莊。因為這是裴徊跟提過的地方。賭著那份默契——裴徊會事先在松川莊安排好。
所料不錯, 在帶著簫起趕往松川莊之前, 裴徊早已命東廠的人在暗包圍了松川莊。
暮徐徐攏合,天幕西邊殘著收攏的最後彩。
馬車經過松川莊, 在夕照鎮停下來, 順歲跳下馬, 將踩凳擺好。裴徊先下了馬車, 再將沈茴扶下來。
沈茴尚有些低燒,從車廂出來,傍晚的涼風拂面,偏過臉輕咳了兩聲。
裴徊皺皺眉,將披風的兜帽給戴好。
沈茴抬起眼睛衝他彎了彎眼,搭在他小臂上的手沒有松開,反而是手心往前挪, 從他的小臂漸覆在他的手背上, 轉而去牽他的手。裴徊瞥一眼, 反手將的手握在掌中。
兩個人沿著夕照鎮溪邊窄窄的石板路往前走。這條路不寬,不太適合馬車同行。溪水潺潺,路邊肆意生長著大棵大棵的垂柳, 碧綠的柳枝垂落進溪水中,和水面上的浮萍伴在一起。
夕照鎮本來就不大, 雖然剛剛解封, 路上的人也不多。在暮的籠罩下, 整個小鎮寧靜又靜。
封城了幾日, 好不容易解封。靜蓮和靜塵兩個小尼姑各端著一盆髒, 到溪邊漿洗。
靜蓮看上去年紀小一些,十五六歲的樣子。靜塵看上去要年長幾歲,的臉上遍布可怖的燒傷。垂著眼睛認真洗,一雙目古井無波般清沉。
兩個人洗完了僧,端起木盆,沿著青石板路回妙安寺。
靜蓮朝靜塵挪了挪,小聲說:“靜塵師姐,我怎麼覺得後面那兩個人跟了我們一路啊?”
“靜蓮。”靜塵輕輕搖頭。
“我知道了……”靜蓮立刻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了,生怕師姐一會兒又要給講佛理,說六不淨。
不多時回到了妙安寺,兩個看上去不到十歲的小姑子蹲在寺門前翻繩玩,見靜塵和靜蓮回來,們兩個立刻收了紅繩跑過去接來木盆,搶著去晾。
“靜蓮師姐,師父剛剛找你,問你功課可抄完了?”小姑子仰著皙白的圓臉蛋。
“遭了!”靜蓮趕忙快步往裡走,一邊走一邊裡念著恐怕師父又要罰。
兩個小姑子也抱著洗好的僧回去了。
靜塵轉過來,豎掌彎腰:“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可是要來拜佛?”
沈茴抿的了,好半晌才開口:“有勞了。”
靜塵向一邊側了側,請沈茴和裴徊進寺。
經過二姐姐的時候,沈茴垂著眼睛,努力忍了忍,才將眼底的意回去。費力地扯了扯角,扯出一笑容來。
進了寺中,沈茴接過小尼姑遞來的香火,在佛像前認真地供燃。然後在團上跪下來,著慈悲的佛像,虔誠祈願:“願姐姐一切安好。”
靜塵垂目,撚著腕上的佛珠,緩緩默念經文。
沈茴站起來,朝靜塵走過去,隔著過往斑駁的記憶,著的眼睛,微笑著開口:“靜塵師父,我們走了很久的路,可有茶水?”
眼淚落在攥著披風前襟上的手背,沈茴才知道自己哭了。
靜塵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施主與我來。”
靜塵帶著沈茴走進一旁的茶室。裴徊沒有跟進去。
沈茴跪坐在團上,眼睛一眨不眨地著垂目調茶的姐姐。
小時候,姐姐也很喜歡調茶。
沈茴眼前浮現小時候姐姐笑著對說烹茶的講究。姐姐認真對說茶的味道三分靠烹調,七分靠品。
靜塵將調好的茶遞給沈茴,一如多年以前。
隔著時,向遞茶的兩個姐姐面容逐漸重疊。沈茴怔怔著面前的二姐姐,忘了接茶。
好半晌,靜塵才開口:“施主莫要哭了。”
沈茴飛快用手背蹭去臉上的淚,在靜塵收回手之前,匆匆將茶接過來,一怒腦倒進口中。茶有些熱。沈茴的眉心立刻蹙起來,趕忙將茶盞放下,將臉偏到一旁一陣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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