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鐘延順道去了一趟醫館,問了些關於人有孕和月事之間的關係,他知道若是有孕,當月便不會來月事了。
到了侯府前院,鐘延有些心神不寧,因那藥方子不大管用,他也不想吃了,眼看著已經天黑,便回了後院。
鐘延回了榮安堂,就看見吳氏也在,蘇綠檀正在同說話。
吳氏手裡拿著繡好的新荷包,正要出去,便同鐘延打了個招呼,著荷包去了。
鐘延視線落在那的荷包上,角抿了抿。
蘇綠檀送走了吳氏,自顧往屋裡去了,鐘延自覺跟上。
夫妻兩個坐在羅漢床上,鐘延明知故問道:“弟妹來找你做什麼?”
蘇綠檀道:“還能做什麼?你不看見了嗎?拿荷包的。”
鐘延淡淡“哦”了一聲,本月上旬蘇綠檀都沒搭理過他,功夫都用來做繡活兒了啊。既然荷包都做好了,那……
等了半天,鐘延終於等到蘇綠檀開口說話了,但不是他想聽的話。
蘇綠檀手裡翻著花繩,低頭道:“前些時為什麼躲著我?”
鐘延雙手抓著膝蓋,企圖辯解:“我……忙於公務。”
蘇綠檀冷笑一聲,問他:“現在又不忙了?”
鐘延反問:“你為什麼也躲著我?”
蘇綠檀抬頭瞧他,道:“你承認躲著我了?”
鐘延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用了個“也”字,遂抿直了角不說話。
從笸籮裡拿出一對靴子,蘇綠檀扔到鐘延懷裡,道:“給你,你不理我,我雖惱了你,但也沒閑著。答應你的事,我還是做到了。”
兩手捧著皂靴,鐘延仔細打量起來,這雙緞面靴子底子很厚,靴筒上繡著戲水鴛鴦的花紋,但用簡單低調,看著一點也不氣,反而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家中溫婉的小人親手繡上的,懷著對丈夫的歡喜和尊重,令人到溫馨和幸福。
鐘延邊綴著笑意。
蘇綠檀挑眉問他:“不滿意?”
鐘延道:“滿意。”
“那怎麼還不是試試?”
鐘延拿著著鞋子道:“一會子洗漱了,我再試試。”他怕弄髒了。
蘇綠檀笑他道:“試試鞋子而已,你還規矩多著呢!誒?莫不是覺得太好看了,捨不得試吧?”
確實很好看,鐘延不言不語。
蘇綠檀個懶腰,有些了,催丫鬟傳飯,小廚房也都準備好了,趕把晚膳端了上來。
用過了晚膳,鐘延覺得渾都熨帖了,之前那病,霎時也好多了。
肯定是後院的風水比前院好。
略坐一坐,鐘延就準備回去了,蘇綠檀勾著他的袖口打趣他:“夫君這就要走了呀?”
想起今早醒來的形,鐘延就覺得心跳快得不得了,拂開蘇綠檀的手,張道:“我將將上任,還忙得很。”
鐘延走出去一步了,見蘇綠檀真不打算再留他,便轉問蘇綠檀:“子可還有什麼異常之狀沒有?”
蘇綠檀面頰緋紅道:“沒有,就是被那朱五郎砸中的地方,還有些痛,其餘倒沒什麼。”
心口一,鐘延皺眉道:“砸哪兒了?要不要?抹了藥沒有?”
蘇綠檀低首細聲道:“砸……屁上了,有點兒淤青,有點兒痛,其他倒沒什麼,已經讓丫鬟給我上過藥了。”
鐘延沒想到朱五郎下手這麼狠,竟然都淤青了!面沉如鐵,他攥拳道:“我知道了。”
明日十五,正是上早朝的時候,鐘延已經連腹稿都打好了。僅僅只是道歉,對朱家那頭小畜生來說,還是太輕了。
夫妻兩個就在門口站了一會子,鐘延言又止,到底忍住了,對上蘇綠檀的視線道:“你好好照顧自己,莫涼了。”
蘇綠檀點著頭,驀地小腹微痛,面微微發白,捂著肚子道:“糟糕。”
見面不佳,鐘延忙道:“怎麼了?”
蘇綠檀“嘖”了一聲道:“應該是來月事了。”
聽了這話,鐘延心裡乍然有一失落。因不通此事,遂喚了丫鬟進來伺候,一道送蘇綠檀進了室。
蘇綠檀近幾月來月事都疼的要死要活,秀眉顰蹙,小臉皺的,人看了就心疼。
夏蟬慌慌張張跑出去吩廚房的人熬上紅糖姜湯。
坐在床沿上,鐘延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今平眉》第三回裡,平眉對書生施以苦計再擒故縱的節。蘇綠檀已經對他用過一個手段了,眼下該用另一個了罷。
鐘延心想,蘇綠檀待他算好了,若在孤弱的時候對他有所求,滿足一二也當是他一個做丈夫應盡的責任。
若再留他,他自當不好再拒絕,索照顧一晚。
就這麼等著,鐘延一直看著蜷在床上的蘇綠檀,比以往機靈活潑的時候蔫兒多了,瞧著怪惹人疼的。
怎麼就還不開口呢。
蘇綠檀把眼睛睜開了,卻是催促道:“你怎麼還沒走?”
鐘延:……
為什麼和書上寫的不一樣???
蘇綠檀不耐煩道:“你快出去。”鐘延一直待這兒,弄的連月事帶都不好用了。
愣然片刻就起,鐘延道:“那我……走了?”
蘇綠檀點點頭,閉上眼沒去看他,聲細如蚊道:“對不住,我難的時候不喜歡人陪著。”
鐘延心口驟然發疼,拳出去了。
鐘延走後一刻鐘,夏蟬把紅糖姜湯送來了,還驚喜道:“夫人,侯爺說已經著人去千禧堂和永寧堂打了招聲,讓你明兒不必早起去請安了。”
訝異過後,蘇綠檀喝完了湯,腹中暖了一些,吩咐道:“上回我說的話,記得吧?”
小啄米一樣的點頭,夏蟬道:“奴婢記得,要是侯爺問起來,就說夫人不準奴婢說,要在他威之下才肯告訴他。”
蘇綠檀知道鐘延厭惡人用在男人上的那些伎倆,所以平眉靠博取同的法子,至多能使鐘延一時心,過後他醒悟過來指不定就要怪了。
要讓他自個主來問才行,若了惻之心,那也是他管不住問的丫鬟,跟可沒什麼關係呢!
滿意地頷首,蘇綠檀道:“打點水我稍稍勻面,今日就這樣了。”
收拾停當了,蘇綠檀進被子裡睡了,痛是真的痛,也沒力氣去想別的了。
第二天早上蘇綠檀安心睡到自然醒的時候,鐘延早就穿著公服上朝了。
大殿之上,閣閣老們奏稟了一些大事之後,督察院左僉都史黃廣寒便出列啟奏。
大業先祖重監察,督察院與六部並稱七卿,言頗重視,個個飽讀詩書,舌燦蓮花,極會挑刺。一旦被他們盯上了,除了誠誠懇懇求菩薩保佑祖上三代往下,妻妾兒孫沒有污點,否則絕對會被不帶髒字的罵得無完。
黃廣寒一站出來,大殿上下都開始哆嗦了。
沒錯,甚至連皇帝邊的太監都怕他。
因為黃廣寒不僅是正四品言,還是已故太后的表親,論起來比皇帝還大一輩分。
更要的是,黃廣寒是出了名的言辭犀利,不留面,皇帝還年輕的時候,他連皇帝也罵過。
階、輩分、能力,三者同時出現在一個人上的時候,就十分可怖了。所以當黃廣寒一站出來,金鑾大殿裡的氣氛才會陡然變得更加肅穆。
皇帝坐在龍椅上,道:“卿有何事啟奏?”
底下的人個個把頭低著,拼命趕搜腸刮肚,近日犯錯否?近日得罪黃史否?近日犯了得罪黃史的錯否?
沒有!沒有!沒有!
這樣才能稍稍安心一丁點。
但有的人不能安心了,比如說戶部郎中朱大人,也就是懷慶公主的舅舅,朱五郎的親爹。
黃廣寒朗聲道:“臣有奏,聖明在,乃有肆無忌憚,濁朝常者……戶部郎中朱德教子無方,其子年便輕易草菅人命,于定南侯府辦喜宴之時朝對孕婦不軌,害其胎兒,養不教父之過,有其子必有其父……”
草菅人命都出來了,朱郎中兩一,雙眼發黑,險些當場暈厥。
在朝的人都屏息凝神聽著,黃廣寒真的是功地把墨水全部都轉化了口水,吐了朱郎中一的唾沫星子,打算淹也要淹死他!
足足說了一刻鐘的功夫黃廣寒才停下來,甚至有人觀察到,他的皮子已然由紅轉白。
這兩家得多大仇啊。
大殿裡一片寂靜,皇帝面難看到極點,咳嗽兩聲,正要問朱郎中此事是否當真,朱大人“嗚呼”一聲暈倒了。
黃廣寒義正言辭地來了一句:“皇上,朱郎中這怕是畏罪了!畏罪就是認罪!認罪就該伏法!”
眾人:……還好自家眷去定南侯那天沒有得罪鐘府眷!不然今天倒地的就應該是本了!
表淡漠的鐘延想的卻是:等朱郎中回家了,朱五郎不死也該層皮罷!
不過,這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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