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眼淚,夏蟬欣笑道:“好在夫人聰明,學什麼都快,塤吹的好,顧繡學得好,讀書寫字也好,什麼都學的好。”
低頭看了一眼靴子上的刺繡,鐘延還想起了蘇綠檀全蟹宴那日吹塤的神態,哀婉淒,蘇家那麼不好,為什麼還要想家。難道鐘家讓更不開心嗎?
鐘延淡淡道:“他們姐弟二人關係很好罷?”
夏蟬點頭,“相依為命,自然是好的。”
鐘延明白了,蘇綠檀不是想家,是想阿弟了,難怪每次提起蘇青松那小子,角都是上翹的。
出神須臾,鐘延復問道:“……可曾哭過?”
夏蟬搖頭,“極,便是哭,也是躲著人,連奴婢和爺都躲。”
也難怪了,蘇家日子那般難熬,又無人照拂,便是委屈,也不肯人瞧見了。鐘延太懂這種心了,曾經他也有些奢求,但都未曾實現過,後來長大了,即便能夠擁有,也已經不在乎了,這才養了他這副孤冷的子。
心頭揪起,鐘延往屋裡看了一眼,蘇綠檀現在不會就是在哭,還不想讓人瞧見罷?!
“夫人睡多久了?”鐘延語氣裡帶著一擔憂。
“一天都在屋裡,下午喚了奴婢進去送茶,再沒出過聲了。”
鐘延抿著,蘇綠檀莫不是都快哭瞎了?
急匆匆地進門檻,鐘延兀自往次間裡去,站在簾子外挑簾看。
蘇綠檀早聽到屋外的聲響,把話本收起來,進被子裡了,只出一個黑乎乎的腦袋。
鐘延看見的時候,就只能看到的頭頂。
瞧了好一會子,鐘延聽不見靜,又看不見蘇綠檀的眼睛,心裡被撓了似的,只好往裡去了,站在床前打量。@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眼皮子沒紅,沒腫,沒哭。鐘延總算松了口氣。
那雙水潤的眸子,猛然睜開,蘇綠檀笑地看著鐘延,聲音懶懶地道:“夫君,你怎麼窺我呀?”
鐘延嚇得後退半步,吞吞吐吐道:“沒、沒有,要用晚膳了,我來看看你醒了沒有。”
撐起子從床上起來,蘇綠檀道:“要吃飯了呀,好呀,但是我不想出去吃。”
“為什麼?子很難嗎?”
蘇綠檀指了指臉頰上的紅印子,噘道:“因為沒臉見人!夫君陪我在屋裡吃好不好?”
罪魁禍首還能不答應嗎?
鐘延道:“好。”規矩什麼的,一時也不放在心上了。
夜裡丫鬟把晚膳送了上來,就著蘇綠檀的胃口,吃的比較清淡。
鐘延見蘇綠檀吃的不多,就問:“不好吃?”
蘇綠檀搖搖頭,下午吃過東西墊肚子了,這會子當然吃不下許多。
鐘延夾菜的手一頓,蘇綠檀肚子疼,之前還了朱五郎和懷慶的委屈,僅道歉就了事了,雖然沒哭,還是有苦難言的罷。
簡單吃過了,鐘延漱了口,主開口說起了閒話:“朱夫人明日應該要帶朱五郎上門來,你想見就見,不想見就不見,見了想怎麼斥責就怎麼斥責,只不說不乾淨的話,隨你去。”
蘇綠檀抬頭驚訝地看著鐘延,道:“為什麼?”
鐘延不細說,只道:“你把我的話聽下去就是了。”
說完,鐘延就走了,詳細原因他當然不會說給聽,他不會蘇綠檀知道,他是這等狠之人。
也不用知道。
蘇綠檀在茫然中度過了睡前的時,第二日早上醒來,舒服多了,便去把昨兒欠下的請安給補上了。
趙氏待蘇綠檀仍舊冷冷淡淡的,見臉上指頭大的印記,便冷哼道:“臉怎麼弄那個樣子?一點夫人的樣子都沒有。”
蘇綠檀聳聳肩道:“狗咬的,我能有什麼辦法。”
趙氏道:“狗?哪兒來的狗?狗怎麼不咬我?”
蘇綠檀瞇眼一笑,道:“媳婦今兒晚上就跟狗說,讓他來咬您好不好?”
趙氏瞪了蘇綠檀一眼,便跟兩個一起去了永寧堂。
羅氏見趙氏待蘇綠檀冷著臉,便也對冷著臉。趙氏是個多思多慮的人,一看形不對,生怕被奪權,立馬對蘇綠檀出幾個笑容。
蘇綠檀看著趙氏乾的笑容,頓覺好笑,也就笑一笑應付過去了。
沒坐多久,趙氏就先走了。羅氏拉著蘇綠檀親昵道:“你婆母就是那個樣子,欺怕。”
蘇綠檀心裡暗笑,才不呢,說了,今晚就讓狗咬趙氏,這可不是說著玩的!
羅氏也看到蘇綠檀側臉上的印記了,關心道:“這臉怎麼弄的?”
羅氏面前,蘇綠檀當然不說假話,了臉皮,憨憨一笑。
羅氏頓時明白過來,笑駡道:“持譽真是沒個輕重!等他再來我得好好說說他。”
蘇綠檀為鐘延默哀。
在永寧堂待了半個時辰,蘇綠檀便回去了,在屋裡等鐘延說的朱家人上門道歉。
一上午過去了,宮裡的消息也傳出來了,說十五之夜,皇帝本該宿在坤甯宮,卻偏偏去了大皇子生母甯妃。
這跟打了皇后和朱家人一掌有什麼區別?
而且據皇帝邊的宦口風說,皇帝次日還要召見鐘延這一當事人,問問詳細況。一則為了秉公理,二則不能寒了將士的心。
生殺大權,一下子掌握在鐘延手裡了。
朱家人趕著人去請鐘延,然而找了一上午,連個影子都沒見著,都督府衙門裡沒人,定南侯府也沒人。
急得火燒眉的朱家人,不知道從哪兒得了一條小道消息:求定南侯不如求定南侯夫人。
總算是找到門路了,啥也不說了,朱夫人從總庫房裡挑出一套奢華的頭面,再帶一些面的禮,便領著不孝子去了定南侯府。
一般侯府來了客,都是趙氏接待,聽人說朱夫人帶著厚禮來,心思一,便讓婆子把人請到了千禧堂來。
朱夫人很懂禮,讓朱五郎乖乖站在一旁,把帶來的面禮送上去,朝趙氏說好話,想請幫忙。
趙氏看了看綢緞跟瓷,都是好東西,但是還不算合心意,眼神便落在了朱夫人後丫鬟懷抱的匣子上,那個東西,怎麼不呈上來給?
咳嗽兩聲,趙氏道:“朱夫人讓我說倒不是不可以……吾兒格你也是知道的,就是有些為難……”
攥著帕子,朱夫人裝作不明白,只道:“不用老夫人為難,只勞你把我引薦去你家侯夫人面前就是了。”
趙氏的臉立刻就黑了,什麼不用為難?在這兒見客了大半天,結果那匣子裡的東西是給蘇綠檀準備的?!
朱夫人厚著臉皮又重複了一遍,求趙氏讓去見蘇綠檀。
趙氏拉著臉道:“正病著,不便見客人,你有事跟我說一樣!”
朱夫人不肯再說了,起道了一句“叨擾”,趙氏盯了那匣子一眼,扯著角道:“送客!”
朱夫人只好領著人從千禧堂出去了,走在甬道上,給隨來的丫鬟使了個眼,便想花銀子討好趙氏的人,問蘇綠檀的住。
丫鬟得了足夠多的銀錢,也就指了指方向,朱夫人領著人快步過去了。
蘇綠檀正要小憩,沒想到來客人了,便著人去請到次間裡來。
今日的朱夫人,和喜宴上那日神態和完全不同,已然是疲倦襲,憔悴萬分,把蘇綠檀都嚇了一跳。
朱夫人了趙氏的冷臉,眼下已是脆弱不堪,當著蘇綠檀丫鬟的面就潸然淚下,讓自己的丫鬟趕把東西送上去,以求手下留。
丫鬟打開匣子,一套奢華的寶石頭面赫然出現,蘇綠檀看著金釵步搖,還有一對松花綠寶石的耳墜子,登時雙眼發亮,這套可是不可多得的寶貝!朱家也是下本了。
蘇綠檀驀地想起鐘延說的話,見不見隨,答不答應也隨。那……看在頭面,啊呸,看在鐘延替撐腰的份上,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正出神的時候,蘇綠檀就聽得朱夫人哭訴,朱家這一房就這麼一獨苗,可憐生了四個兒,嫁出去三個了,才得了這麼一個寶貝疙瘩,要真被打死了或是廢了,這做娘的簡直心如刀割。
蘇綠檀撇撇道:“你自己沒教養好孩子,這會子哭有什麼用?”
朱夫人這一天一夜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也無往昔戾氣,只是噎。
蘇綠檀多有些心,便道:“饒過他也行,但得他真知錯才行,否則日後再犯錯必有一死,反倒是我的罪過了,菩薩都不放過我!”
到底是五六歲的小孩子,蘇綠檀還沒狠心到非要置人於死地的地步。
雙手合十,朱夫人誠懇道:“肯定知錯!一定知錯!五郎,還不跪下磕頭!”
朱五郎這回倒是乖多了,巍巍地走到蘇綠檀面前,跪下磕了個頭,服討饒。後又被丫鬟從地上扶起來,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回朱夫人邊。
倒不是朱五郎怕得,而是昨晚被打的厲害了,實在走不好路了。他心裡清楚,不討得蘇綠檀諒解,照他爹昨夜下的狠手,只怕小命休矣!
蘇綠檀應下之後,朱夫人又叮囑半天,才抹著淚領著朱五郎離去。
天黑的時候,鐘延回來了,蘇綠檀告訴他,朱夫人來過了。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鐘延問道:“可解氣了?”
蘇綠檀一愣,隨即笑開了道:“解氣!不過怪的很,朱夫人為何鐵了心來找我,我聽二門上的人說,明明先去求的老夫人,難道老夫人沒答應?”
不應該呀,趙氏就算是看在頭面的份上,也該要答應的。
鐘延眼神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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