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回,三郎又是微微一笑,放下了手,道:“這位道長,好生英姿颯爽啊,那些妖魔鬼怪都被你嚇跑了呢。”
“……”
謝憐也微微一笑,道:“是嗎,我也冇想到,原來我這麼厲害啊。”
當下他扯了幾下繩子,牛車車又緩緩滾起來。接下來一路順利,不到半個時辰,牛車便慢騰騰地爬出了森林,來到了坦的山路上。菩薺村已經在山坡之下,一簇一簇的燈火溫暖明亮。
竟是真的“上上簽”之路,有驚無險。
夜風拂過,謝憐再一次回頭。三郎似乎心甚好,躺了下去,正枕著自己雙手眺那明月,那年的眉眼在淡淡的月之下,不似真人。
沉片刻,謝憐漾開一個笑容,道:“朋友。”
三郎道:“什麼?”
謝憐道:“你算過命嗎?”
三郎轉過頭來,道:“冇算過。”
謝憐道:“那,你想讓我幫你算算嗎?”
三郎看他,笑道:“你想幫我算?”
謝憐道:“有點想呢。”
三郎微一點頭,道:“行。”
他坐了起來,微微傾向謝憐,道:“你想怎麼算?”
謝憐道:“看手相,如何?”
聞言,三郎角微彎。那笑容說不清是什麼意味,隻聽他道:“好啊。”
說著,便朝他出了一隻左手。
這隻左手手指修長,指節分明,十分好看。並且絕不是那種弱的好看,而是勁力暗蓄其中,誰也不會想被這樣一隻手扼住咽。謝憐記著方纔三郎到他時微變的神,特地留意了要避開肢接,不去直接他的手,隻是低頭細細地察看。
月潔白,說暗似乎不暗,說亮又似乎不亮,謝憐看了一陣,牛車還在山路上緩緩爬行,車和木軸嘎吱作響。三郎道:“如何?”
頃,謝憐緩緩道:“你的命格很好。”
三郎道:“哦?怎麼個好法?”
謝憐抬起頭,溫聲道:“你堅忍,極為執著,雖遭遇坎坷,但貴在永遠堅守本心,往往逢兇化吉,遇難呈祥。此數福澤綿長,朋友,你的未來必然繁花似錦,圓滿明。”
以上幾句,全部都是現場瞎編,胡說八道。謝憐本就不會給人看手相。他從前被貶,有一段時間便經常後悔從前在皇極觀為何不跟國師們學看手相和麪相,如果學了的話,在人間討生活的時候也不用總是吹吹打打街頭賣藝和口碎大石了。而他之所以要看,也並不是看這年命運如何,而是要看這年到底有冇有掌紋和指紋。
尋常的妖魔鬼怪可以變幻出虛假的,裝作活人,但是這上的細微之,比如掌紋、指紋、髮梢,一般是冇有辦法細緻到這種地步的。而這年上非但冇有任何法力波,覺察不出端倪,掌紋也十分清晰。若當真是妖魔鬼怪偽裝的,那就隻有“兇”以上的那一檔才能做到如此滴水不的完偽裝了。可是,到了那種份級彆的鬼王,又如何會跟他來一個小山村裡坐一路牛車打發時間?正如天界的神們個個都日理萬機腳不沾地一般,他們也是很忙的!
謝憐裝作很有把握的樣子著頭皮編了幾句,終於編不下去,三郎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就一邊聽他胡說八道,一邊低低地發笑,笑得十分耐人尋味,道:“還有嗎?嗯?”
謝憐心想不會還要編吧,道:“你還想算什麼?”
三郎道:“既是算命,難道不都要算姻緣嗎?”
謝憐輕咳一聲,肅然道:“我學藝不,不太會算姻緣。不過想來,你應當不用愁這個。”
三郎挑起一邊眉,道:“為什麼你覺得我不用愁這個?”
謝憐莞爾:“定然會有許多姑孃家喜歡你吧。”
三郎道:“那你又為什麼覺得必然會有許多姑孃家喜歡我呢?”
謝憐正要開口順著他答下去,忽然反應過來了。這小朋友竟是在想方設法引著自己直接開口誇他,無奈又好笑,不知該說什麼好,了眉心,道了聲:“三郎啊。”
這是謝憐開口的他第一聲三郎。那年聽了,哈哈一笑,終於放過了他。此時牛車已氣籲籲爬進了村子裡,謝憐轉,微一扶額,趕下了車。三郎也跳下了車,誰知,謝憐一抬頭才發現,方纔他一路都是慵懶地躺在牛車上,現下兩人這麼站到一起,這年居然比他還要高,兩人竟是無法平視。三郎站在車前了個懶腰,謝憐道:“三郎,你往哪裡去?”
三郎歎道:“不知道。睡大街吧,或者找個山湊合也行。”
謝憐道:“不行吧?”
三郎攤了一下手,道:“冇辦法,我又冇地方去。”他睨過來,又笑了兩聲,道:“多謝你給我算命了。承你吉言,後會有期。”
聽他提起算命謝憐就是一陣汗。看他果真轉了,謝憐忙道:“等等,你若是不嫌棄,要不要到我觀裡來?”
三郎足下一頓,轉過半個子,道:“可以嗎?”
謝憐道:“那屋子本來也不是我的,聽說以前就常有許多人在那裡過夜。隻是可能比你想象的要簡陋多了,怕你住不了。”
若這年當真是個離家出走的小公子,總不能就任他這樣到跑。謝憐十分懷疑他這一整天就隻吃了那半個饅頭,年輕人這樣仗著任來,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真的暈倒在大街頭。聽他這麼說了,三郎這才轉過來,冇有回答,而是走到謝憐麵前,上前傾。謝憐還冇弄明白他要乾什麼,隻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忽然變得非常近,又有點招架不住。
那年又退了開來,他竟是順手就把謝憐扛回來的那一大包破銅爛鐵都拎了,道:“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