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茗也看了對方一眼,彷彿是個糟心的長輩不想跟小孩子計較,搖了搖頭,一揮手,撤去了那懸浮在空中的阿昭空殼,轉道:“也未定是串通。隻是那位隻手遮天,本事了得,使了什麼障眼法或詭計矇騙太子殿下也未可知。”
這意思,竟是想把花城塑造為半月關之的幕後黑手了。謝憐道:“裴將軍,就算你信不過我,總該信得過風師大人。小裴將軍認罪全程,風師大人都是聽到了的。”
裴茗又看了一眼那白道人。謝憐接著道:“而且眼下我們都在神武殿,我上有冇有被施過矇蔽之法的痕跡,你大可以問問帝君。”
坐在上方的君吾神平靜,這就說明謝憐上冇問題了。謝憐又道:“一碼歸一碼。且先不說與我同行的那位年是不是花城,就算退一萬步說,那的確是花城,這跟小裴將軍做的事,也什麼冇有關係吧。絕境鬼王雖在旁人口中惡名遠揚,但也不是什麼都能往他頭上扣的。”
他神自若地把那個名字說了出來,殿上幾位神登時背後一陣惡寒。裴茗道:“不管怎麼說,裴某認為此事恐怕還需再議。太子殿下帶走的半月國師最好也能一併上來再行審問。”
審什麼?屈打招嗎?謝憐還冇接話,卻有另一人開口了。裴宿似乎再也不想在這神武殿裡待下去了,低聲道:“將軍,罷了。”
裴茗道:“什麼?”
裴宿道:“冇有什麼矇蔽之法,是我所為,讓您失了。”
裴茗正給他開罪呢,結果他自己來了這麼一手,麵微冷,沉聲道:“半月國師給你灌了什麼**湯?給我閉。”
裴宿卻抬頭道:“罷了將軍!小裴不至於敢做不敢認,既然失手被擒,就不怕落得任何下場。”
裴茗滿臉寫著“你以往那麼懂事、怎麼今天突然發病”的震驚,正要一腳踢過去把他給踢清醒,君吾卻道:“好了。”
他一發聲,裴茗便收了,欠了欠。君吾道:“半月關之事,已經完結了。帶小裴下去,不日流放。”
沉默片刻,裴茗道:“是。”
謝憐心下剛鬆了口氣,又聽他道:“但這空殼上的傷口,確是彎刀厄命所留。”
君吾道:“嗯。這就是另一件事了。”
裴茗道:“還請徹查。”
君吾道:“此事我自會徹查,各位儘可放心。今日暫且散了。仙樂,你留下來。”
看樣子,是要留謝憐下來,親自詢問徹查了。眾神都無話說,欠首道:“是。”
既已散了,殿上人三三兩兩地走了出去。風信路過時看他一眼,言又止,謝憐對他微微一笑,他反而一怔,還是走了。慕則走的目不斜視,渾當冇他這個人,還非要從他麵前過。
而那白道人甩著拂塵走過來,一臉笑容,正要說話,剛剛失利的裴茗也一手扶劍,一手著鼻子,走了過來,無奈道:“青玄,看在你哥哥的份上,彆鬨了行不行。”
那白道人笑容斂了,道:“裴將軍,你莫要拿我哥來我。我又不怕他。”
“你……”裴茗有點像是氣得牙了,又拿他冇有辦法,最終,指了指他,道,“你啊你,小裴這次被你害慘了。兩百年的流放。”
那白道人狂甩拂塵,道:“那是小裴自己做的事,與我無關!”像是不想和裴茗再說下去,趕地跑了。謝憐原本還在想裴茗會不會留下來譏諷幾句,但他卻並未如此,也徑自走了。偌大一座神武殿,除了座上的君吾和殿下的謝憐,隻剩下一個人還待在殿,竟是那位永安國的太子殿下郎千秋。謝憐奇怪,他為什麼會留下來?走上去一看,這人居然閉著雙眼,站著就睡著了。
謝憐登時哭笑不得,心想這可真是厲害,輕輕拍了拍那青年的肩頭,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郎千秋這才猛地驚醒,道:“怎麼了?!”
謝憐道:“冇怎麼,散會了。”
郎千秋剛睡醒,還暈暈乎乎的,茫然道:“這就散了?剛纔都講了什麼??我什麼都冇聽到啊?”
謝憐道:“冇聽到就算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走吧,回去啦。”
郎千秋道:“哦!”這便走了,邁出大殿之前,還疑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揚起滿麵笑容,對他道:“謝謝你醒我了。”
謝憐笑瞇瞇地對他揮了揮手。待到眾人都散乾淨了,他才慢慢轉過了。君吾也負手從寶座上走了下來,走到他麵前,道:“雨探花,彎刀厄命。”
謝憐彷彿被提起了後脖子的貓,不由自主站直了。
君吾又道:“所以,到底怎麼回事?”
謝憐看他一眼,忽然跪了下來。
他雙膝尚未落地,君吾一手,便托住了他的手肘,冇讓他這一跪真,歎道:“仙樂。”
謝憐又站直了,垂首道:“對不起。”
君吾看他,道:“你這算是知錯了?”
謝憐道:“知錯。”
君吾道:“那你說說,知的是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