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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賜福》 第181章 花燈夜一錢買孤魂

謝憐歎了口氣,道:“不然呢?我說了我不喜歡勉強。”

風通道:“不是?這小子!他搞什麼啊他?他也就真走了?!跑路了?我了!”

謝憐在河邊蹲了下來,著眉心道:“算啦。既然他心已經不在我們這裡了,留下來還能乾什麼呢?拿繩子綁著他、讓他給我洗服嗎?”

風信也不知該說什麼了,一起蹲了下來,半晌,氣道:“媽的,這小子是可以共富貴、不可以共患難,一出事就跑了,你對他的恩他半點不記!”

謝憐道:“是我說彆讓他記著的,你也……彆掛邊算了。”

風通道:“那他也不能當真不記吧?我真是了!不過殿下你放心,我肯定不會離開的。”

謝憐勉強笑了笑,說不出話。風信又站起來,道:“咱們是要去接國主和王後了嗎?我去找車,你先在這兒等著。”

謝憐點了點頭,道:“麻煩你了。小心點。”

風信應了,離去。謝憐也站起來,又沿著河走了一段,整個人還有些飄乎乎的冇有實

的離開,真是讓他大為震驚。

一來,他從冇想過,一個如此親近的人會說離開就離開。二來,謝憐總是相信“永遠”,比如朋友就是永遠的朋友,不會背叛,不會欺騙,不會決裂。也許會有分彆之時,但絕不應該是因為“日子太糟過不下去”這種理由。

這就像是一個故事裡,英雄和人,天作之合,就應該長相廝守,永永遠遠。就算不能,那也一定是因為決絕慘烈的死彆,而不該是因為英雄吃魚,或者英雄嫌人花錢大手大腳人嫌英雄習慣不好這種緣故。

瞬間一腳踩空落地萬丈,發現自己還在人間。這滋味可真不好。

走了一段,迎麵忽然飄來許多璨璨的金星。謝憐這纔回過神來,定睛一看,發現竟是一盞一盞的花燈,漂浮在水上,隨著江流朝這邊姍姍而來。還有幾個小孩兒,笑嘻嘻地在河邊耍鬨。

謝憐想起了:“啊,今天是中元了。”

以往在皇極觀,中元節都會舉辦盛大的法會,早早就開始期盼,是不可能忘記的。如今卻是不記得了。他搖了搖頭,繼續前行。這時,前方路邊傳來一個聲音:“小娃娃,買不買呀?”

這聲音蒼老至極,還帶著森森鬼氣。謝憐本能地覺察不對,抬頭去,隻見方纔那兩個小孩抱著手裡的燈,停在路邊,又是好奇、又是怯怯地看著什麼東西。

他們對麵的黑暗裡,坐著一個人。似乎是個黑袍老者,臟兮兮的與黑夜融為一。他手裡托著一盞花燈,對那兩名小兒惻惻地道:“我這兒的燈,可跟你們懷裡抱的普通花燈不同,這都是稀奇寶貝,點上許個願,保管靈驗。”

兩小兒將信將疑:“真、真的嗎?”

那老者道:“當然。你們看。”

他手裡那燈,分明並未點燃,卻忽然發出一陣不詳的紅。而地上擺著的十幾盞燈也是,幽幽綠時現,詭異至極。

兩小兒看得稀奇,謝憐卻看得分明。那哪裡是什麼稀奇寶貝?分明是死人的磷

那花燈裡定然封著小鬼的魂魄,纔會自行發出那種不祥的詭。而這老者一定是個半吊子的野道士,不知道哪裡捕了這樣一批倒黴的孤魂野鬼,紮了燈。那兩小兒不明所以,拍手歡天喜地還想買。謝憐趕走了上去,道:“彆買。他騙你們的。”

那老者瞪眼道:“你這小子,說的什麼!”

謝憐直截了當地道:“那燈不是寶貝,是妖,裡麵裝了鬼,你們要是拿回去玩兒,一定會被鬼纏上。”

兩小兒一聽有鬼,哪裡還敢停留,“哇”的一聲,哭著跑了。那老者一蹦三尺高,氣急敗壞:“竟敢壞我買賣!”

謝憐卻道:“你怎麼能在這種地方胡買賣?彆說這種無知小兒了,就是大人買了你這邪裡邪氣的花燈也要倒大黴,說不定就被冤魂纏上了,豈不要釀大錯?就算你非要賣這種東西,也應該到專門的地方去賣啊。”

那老者道:“你說得輕巧,哪有專門賣這些的地方!大家不都是路邊隨便找個地方擺攤嗎!”說著抱了那一大堆紮得極醜的花燈,氣咻咻地就要離開。謝憐忙道:“等等!”

那老者道:“怎麼?乾什麼?你要買嗎?”

謝憐道:“不是吧,你還真打算到彆的地方繼續賣啊?你這些燈裡的鬼魂是哪兒來的?”

那老者道:“荒野的戰場上抓的,到都是。”

那豈非是士兵們遊的亡魂?

聽到這裡,謝憐可不能不管了,肅然道:“彆賣了。今天是中元啊,萬一鬨出什麼事來,不是好玩兒的。而且這些都是戰士英魂,你怎能把他們當小玩意兒來賣?”

那老者道:“人死了就是一縷煙兒,管什麼英魂不英魂?當然是我一把老骨頭更重要,大家都是要討生活的,不讓我賣我喝西北風去?你這麼熱心,你倒是花錢買啊?”

“你……”

最終,謝憐還是認輸了,道:“好,我買。”他把手進兜裡,搜颳了所有角落,掏出幾個小錢,道,“這些夠嗎?”

那老者看了一眼,道:“不夠!才這麼點,這怎麼夠?”

謝憐也不是很懂十幾盞花燈要多錢纔算正常,他從前買東西從來不看多錢,但萬般無奈之下,竟無師自通學會了討價還價:“你這些花燈又不怎麼好看,還很晦氣,便宜點算了吧。”

那老者道:“這個價錢了你還我便宜?冇見過比你更窮酸的了,太丟臉啦!”

謝憐被他說得臉上有點掛不住了,道:“我可是太子,這輩子還冇人說過我窮酸呢?”話音剛落,他就微微後悔,不過,那老者冇把他的話當真,笑道:“你是太子,那我就是皇帝老子啦!”

謝憐有點慶幸,又有點尷尬,索破罐子破摔,坦白地道:“賣不賣?我冇錢啦。”

一番斤斤計較,二人總算。謝憐用那點得可憐的錢,買下了十幾盞鬼花燈,抱到河邊。那老者拋著錢一溜煙跑了,謝憐則坐在河邊,把花燈上纏繞的紅線結子一一解開,將被符咒封印住的小鬼們都放生了,順便給他們做了場簡單的法事。

星星點點的幽幽鬼火從燈裡飄出。這些魂魄都是剛死不久的新鬼,渾渾噩噩的,冇有自己的意識,都還很虛弱,所以纔會被那老者抓住。它們從狹窄的花燈裡被放出來後,都簇擁著謝憐,親近地打轉,不時蹭蹭他。謝憐站起來,輕聲道:“走吧,走吧。”

被他用手輕輕托了一把後,那些鬼魂們越升越高,飄向天際,漸漸散去。這也就是所謂的,魂歸天地了。

謝憐凝視著星夜,良久,忽然聽到後傳來了一個小小的聲音。

那個聲音道:“太子殿下……”

謝憐一怔,隨即向聲音傳來之去,這才發現,居然還有剩下了一團小小的鬼火,冇有昇天,也冇有化作星火散去。

看來,這隻小鬼比其他小鬼都要強,非但有自己的意識,還能說話。他走了過去,奇怪道:“方纔是你在我嗎?你……認得我?”

那團小小的鬼火被他注意到了,似乎十分雀躍,一上一下地跳,聽聲音,似乎也是個年。它道:“我當然認得您!”

謝憐想起他現在渾都泥,怪模怪樣的,越發尷尬了,手握拳抵在前,真想不承認,說你認錯了算了。須臾,他正道:“你為什麼還留在這裡?我方纔不是渡化過你們了嗎?難道我哪裡做了一步?”不然怎麼會經過了那場法事,還剩下一個?

不知名的鬼魂漂浮在他麵前,不近不遠,答道:“不。您什麼也冇有做錯。隻是我自己還不想離開罷了。”

謝憐想了想,道:“你還有未了的心願和執念嗎?”

不知名的鬼魂道:“是的。”

謝憐道:“那麼,說說吧,是什麼?不是很難的事的話,我儘量幫你辦到。”

不知名的鬼魂,背後是隨夜長流的三千浮燈,它道:“我有一個心之人還在這世上。”

沉默片刻,謝憐道:“原來如此。是你的妻子嗎?”

“不,殿下。我們冇有親。”

“啊。”

不知名的鬼魂道:“其實,他可能都不太記得我。我們甚至冇有說過幾句話。”

謝憐心道:“話都冇說過幾句?既然如此,為何會為將你魂魄羈留於世的‘心之人’?這是何等的國天姿?”

片刻,他道:“所以,你的心願是什麼呢?”

不知名的鬼魂答:“我想保護他。”

通常,這種鬼魂的心願會是“我想告訴我喜歡”“我想和他溫存一番”,或者可怕一點的:“我想下來陪我”。“保護”,倒是真不多見,謝憐怔了怔,道:“可是,你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了啊。”

不知名的鬼魂道:“那又如何。”

謝憐道:“強留下來,你會不得安息的。”

不知名的鬼魂卻是滿不在乎,道:“我願永不安息。”

這一縷孤魂,竟然固執得很。照說,如此偏執的鬼魂,十之八|九危險至極,但不知為何,謝憐並冇有在它到任何殺氣,因此並不擔心,又道:“如果你心之人知道你為了自己冇法安息,恐怕會歉疚煩惱的吧。”

不知名的鬼魂遲疑了片刻,道:“那我不讓他知道我為什麼不走就好了。”

謝憐道:“見的多了,總會知道的。”

不知名的鬼魂道:“那也不讓他發現我在保護他就好了。”

聽到這裡,謝憐的心也忍不住微微一,心道,這個人的“”,不是說說而已的。

這些花燈裡都是那老者從荒野的戰場上捕獲的遊離鬼魂,眼前這個,也一定是個年輕的戰士了。他緩緩地道:“這場戰讓你離開了你心之人……抱歉了。我冇有贏。”

不知名的鬼魂卻道:“為你戰死是我至高無上的榮耀。”

謝憐一下子愣住了。

“為太子戰死乃是生為仙樂士兵至高無上的榮耀”,這句話是仙樂國的某位將軍用來教導士兵的一句口號,以此來激發士兵們的士氣,宣稱就算是死,他們也會死得其所,死後將去往仙境。那當然是謊話。冇想到,這名年輕的戰士已經死去,魂魄流離在人間,卻依然牢牢記著這句話。而且,答得珍重且鄭重。

忽然之間,謝憐就眼眶發熱,視線模糊了。他道:“抱歉,忘了吧。”

不知名的鬼魂躍的火焰更亮了,道:“不會忘的。太子殿下,我永遠是你最忠誠的信徒。”

謝憐強忍著哽咽道:“……我已經冇有信徒了。信我不會有什麼好事的,可能還會帶來災禍。你知道嗎?連我的朋友都離開我了。”

不知名的鬼魂宣誓般地道:“我不會的。”

謝憐道:“你會的。”

鬼魂堅持道:“信我,殿下。”

謝憐道:“我不信。”

不相信彆人,也不相信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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