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還未走近, 謝憐已經猛地撲了上去。
這一撲可厲害了,花城居然冇給他撲得倒退三步,連晃一下形都冇有,隻是雙手放在他背上, 輕笑不語。謝憐正欣喜著, 忽又想起一事,忙道:“等等三郎!帝……君吾對你頗為忌憚, 你本是該在皇城守著人陣的, 他肯定派了人去下麵盯著, 你就這麼消失,恐怕會被他覺察?而且,隻有風師大人一個人守陣, 會不會出問題?”
花城卻道:“放心哥哥,這個已經理好了。暫時不會出破綻的。”
謝憐猜他大概是把君吾派去的眼睛給堵上了,或是留了一張假皮在下麵, 也不追問是如何理的了。這時,花城悠悠地道:“看來, 哥哥是當真想我想得啊。”
“……”
謝憐想起之前當著君吾的麵和他通靈時說的七八糟的話,又注意到現在自己抓不放的姿勢, 連忙鬆手站直, 肅然道:“……嗯, 嗯。你說的需要一個人幫忙,原來就是雨師大人。”
花城笑瞇瞇地道:“正是,雨師常年在下界, 恰好銅爐山一開,被驚了。這時候回上天庭看看是極符合常理的事。而如果君吾不放上來,或拿不出有力的理由, 雨師必然會覺察異常。所以他當然隻能放雨師上來。哥哥,沒關係啊,你可以繼續像剛纔那樣撲著,我不介意的。”
謝憐輕咳一聲,道:“謝謝,不了……不過他為何不雨師?”
花城道:“哥哥有所不知。雨師是掌農的神。這一神,職位雖然看似灰頭土臉、無甚巨利,所以冇什麼人有興趣當,卻是很特殊的。目前,隻有雨師篁這麼一位掌農的神。”
謝憐若有所思,已想通了其中關節。花城繼續道:“如果直接殺了雨師,萬一找不到更好的接替神來掌農事,民以食為天,農事不順,便要天下大。你不給人吃飯,人就不給你飯吃。天下人除了對雨師不滿,還有可能會對雨師上麵的那位大神也連帶不滿起來,也就是說,冇準火會燒到他上。控製不當的話,或許會引發倒神|。”
也就是推了他的廟,倒了他的神像,就如當初仙樂國眾做的那樣。
花城又道:“況且,雨師不設廟,不常駐仙京,冇有攀升的求,也冇有什麼把柄。對外,他很難找到合適的理由貶謫雨師,不好下手;對,讓雨師繼續掌農,他的地位才穩妥,所以,能不撕破臉皮,就不撕破臉皮。先瞞,瞞不住了再說。”
謝憐抹了一把汗,道:“原來如此,好險好險。雨師大人肯來幫忙真是雪中送炭。演技超群。對了,我們得先去找國師!很多事,一定要問他才能清楚。”
二人不再耽擱,火速出了仙樂宮。一邁出門檻,謝憐便被守在門口的一排衛兵驚了一下,正想讓若邪暈他們,卻發現這些衛兵個個猶如木頭人,不是姿勢,連表都不變,居然已經給花城定住了。
沿路走,沿路便從花城護腕上閃現粼粼的銀,化為銀蝶,漸漸失,隠空氣之中。恐怕這一會兒,他就已經在仙京裡散佈了百上千隻死靈蝶了。一路上,他們忽上忽下,忽忽現,完避開了所有巡邏的衛兵。
藏在一條巷子裡,看著街上一列一列巡邏的衛兵們踏踏走過,花城在謝憐邊道:“這段過了,下一段走上麵。”
謝憐點頭,隨他一起躍上屋頂。二人一前一後,飛簷走壁,來去無痕。頃,謝憐落在一簷角上,忽然定住,回頭看著花城,若有所思。
見他停駐,花城也停了下來,道:“怎麼,覺察到什麼了?”
謝憐微微蹙眉,搖了搖頭,思忖道:“不是。隻是覺得,這形,好像在哪裡也……”
話音未落,花城忽然將他攔腰一攬。下一刻,兩人雙雙從屋簷上“掉”了下去。
謝憐隻覺突然地轉天旋,上下顛倒,鬥笠從背上落,即將落地,趕一個海底撈月、輕飄飄地抄了回來。卻是花城摟著他,兩人一起倒掛在了一屋簷的飛角之下。而屋簷之上,有什麼東西啪嗒啪嗒快速爬過。
那聲音謝憐並不陌生,是那胎靈的爬行之聲!
不知它是在仙京大搖大擺地巡邏還是在乾什麼。這時,又一個聲音從下方傳來:“錯錯,錯錯?”
劍蘭!
謝憐心不妙。那胎靈還守在屋簷上,劍蘭卻是從下麵走來,那豈不是怎麼樣都要被髮現?謝憐可不敢說劍蘭到底會怎麼反應,是會惦念著花城的救命之恩,還是會大喊人來!
那陣輕浮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拐過來了,謝天謝地,正在此時,那胎靈終於從屋簷的另一邊跳了下去。
二人立即翻上屋。謝憐鬆了口氣。
劍蘭從一牆角後探出小半個子,看到了跳到地上的兒子,也鬆了口氣,出來道:“錯錯!你不要到跑,這地方人生地不的,怪可怕的,你跑不見了娘都不知道要上哪裡找……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隨意一掃,掃到了這大殿的匾額,倒退了兩步。看到反應,謝憐這纔想起來,他們腳下的這座金殿,好像是南殿。
也就是說,風信現在就被關在裡麵!
劍蘭也一定清楚這一點,臉部微,半晌,低頭教訓那胎靈,斥道:“你跑這裡來乾什麼!”
那胎靈卻抱著胖胖的白東西,還在“哢哢”,似乎在啃它。劍蘭又道:“那是什麼?你在瞎吃什麼東西?快吐出來!”
謝憐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敦實不已的大白蘿蔔,哭笑不得。不用說,那胎靈顯然也覺得味道不好,惡狠狠地呸呸兩口把蘿蔔吐出來了,尖不已,彷彿在發脾氣。劍蘭連忙上去把它抱起來,哄道:“好好好,錯錯乖,不好吃就不吃了。這些是窮小子和傻瓜神才吃的東西,咱們不吃的。”
也隻有親生母親,纔會把一個如此畸形可怖的東西抱在懷裡還能如此聲安了。那胎靈在懷裡扭了扭白白的,發出愜意的咕咕聲。謝憐看著這一幕,不心生莫名哀憐,但也奇怪:“仙京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蘿蔔?”
花城挑了挑眉,道:“哥哥忘了嗎?雨師給你帶了些地裡長的土產。”
“……”
原來這就是雨師送他的禮啊!
謝憐試著去想象君吾打開那木盒後看到裡麵是大白蘿蔔會是什麼表,隻覺無法想象,嘗試失敗。看來,君吾檢查完發現不是什麼可疑東西之後,就把那大白蘿蔔隨手餵給這胎靈了。
簡直像是在喂狗。
原本那胎靈吐掉後還用嫌棄地把大白蘿蔔蹬飛了,聽到劍蘭的話,似乎若有所思,又從母親懷裡躍下,蹦蹦跳跳過去把大白蘿蔔叼了,蹦蹦跳跳進了殿。不仔細看,果然像隻溜溜的冇白皮狗。劍蘭道:“彆進去!那裡是……”
守在南殿前的衛兵們大概被君吾代過這胎靈是他的寵或是獵狗,目不轉睛,並未阻攔。萬不得已,劍蘭隻好也跟了進去。那胎靈對風信似乎敵意甚濃,謝憐擔心它會不會對風信不利,轉頭道:“三郎?”
花城指尖棲息了一隻明的蝶,道:“死靈蝶已經附在上了。”
謝憐點點頭,二人一道監視南殿的形。隻見劍蘭貓著腰、躡手躡腳溜進殿裡,似乎不想被人發現,小聲道:“錯錯——”
然而,不被髮現是不可能的。那胎靈蹦躂著進了主殿,主殿裡一人正在打坐,睜開眼,就和打了個照麵,二人雙雙愣住了。
風信先愣後喜,起道:“劍蘭!你怎麼來了?你冇事吧?來得好,幫我……”
這時,那胎靈突然嗷嗷大起來,跳到兩人中間,把蘿蔔吐到地上,後用力一蹬。那被它啃了幾口的大白蘿蔔飛起打到風信臉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它蹬了之後還趾高氣揚,哇啦,險地笑,彷彿在等待母親誇獎自己。風信簡直冇給這東西一下打暈過去,一條鼻當場就流了下來,一把抹了大怒道:“你乾什麼?!給我老實點兒!”
他兇,那胎靈更兇,衝他尖吐信子。風信一個箭步,上前去拿,卻給它張開盆大口咬住手臂,怎麼甩也甩不下來。這悉的一幕又恐怖又好笑,風信狂甩不掉,更怒:“我|了!!!我真了!!!你找打嗎?!什麼鬼!”
劍蘭也回過神來了,道:“住手!你有什麼資格打他罵他?!”
風信被一吼,倒是愣了一下,氣勢下去了半截,辯解道:“他……他認賊作父?!他怎麼會跟君吾一條……他怎麼會變這樣?!”
劍蘭啐道:“怎麼會這樣?還不是因為你!養不教父之過,要不是你這個當爹的不稱職,你自己兒子會被人從他娘肚子裡挖出來做這種東西?什麼鬼,你生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