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這個時候還不忘挖苦一下:“是啊,天真爛漫、傻裡傻氣、生慣養的十七歲的太子殿下!”
“等等!先告訴他。快先告訴他!”
出了這種事,當然必須要先告訴那個人!
·
謝憐一口氣跑了二十多裡,停下來後才微微氣,覺自己彷彿仍然置一張巨大的迷霧詭網中,還冇衝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慕是什麼實力他還不清楚嗎?那靈起碼要再修個幾百年他才能修出來,現在這個怎麼會是真的慕?肯定是假的!
還有他。他自己也不正常。這一跑,他才發現自己輕如燕。雖然他本來就輕如燕,但現在法似乎更快、更厲害了。
所有事都不對勁!
冷靜冷靜再冷靜,謝憐忽然記起,方纔,慕似乎提到了一個名字。
他喃喃道:“花城。”
不知為何,這個名字對他來說理應是很陌生的,但他一念,心中卻是微微一,彷彿心底某個角落開了一朵小花。於是,他忍不住把這個名字,翻來覆去地唸了好幾遍。
花城、花城、花城。
這應該是個很重要的人,也許就是此次事件的關鍵。得先去找到他。
打定主意,謝憐向城鎮的方向走去。
雖然剛覺察自己上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謝憐完全無法接,但半個時辰不到,他就緩過來了。儘管心裡和上還是難至極,可眼下陷迷局,冇有時間給他心煩意。真正的風信慕不知所蹤,足見幕後下黑手的東西了得,他必須馬上振作,查明真相。
於是,待他踏鎮上時,便已恢複平素神。
隨便撿了個茶樓,來到樓上靠窗坐了,卻無心喝茶。謝憐拿起桌上杯子看了看,杯積累著不乾淨的陳年茶垢,令他看一眼都疲憊,放下不理。
茶樓,一個頗有姿的曼妙郎正抱著琵琶,鶯鶯嚦嚦地彈唱,坐了一圈老老的男子,嘻嘻地看著。那子唱的本來是尋常的地方小調,姑孃家清早出門采花什麼的,但唱了冇一會兒,一群大老爺道:“冇意思,不好聽,換!”“是啊,這支不好聽,換換換!”“換我這支!”
歌無奈,隻得按他們的意思,換了一支頗帶豔|||彩的旖|旎小調,輕攏慢撚,糯音,得人臉紅心跳。那群圍觀的這才滿意了,紛紛好。謝憐坐在二樓角落靠窗的位置,卻是十分不適。
仔細聽那歌詞,似乎在唱一對小夫妻新婚之夜的濃意,當真是大膽骨至極。這等||詞|豔|曲,謝憐從冇在皇城聽過。若是在以前,就算他聽到了也能隻當|風過耳,因為那跟他完全沒關係,他一輩子也不會想這種事。可是現在,不太一樣了。
雖然完全不記得怎麼發生的,但畢竟已經人事,再聽這種東西,心思就不一樣了。而且,他發現了一件很可怕的事:他的心思,完全不自己控製了!
歌詞輕|佻三分,他心裡就悠十分。而且,腦子裡還源源不絕地冒出許多零碎的畫麵,兩隻手相扣的十指,指間紅線抵|死|纏|綿;耳邊似乎還能聽到破碎的|息、求饒的啜泣,以及,某個男人|哄般的低語。
……這些是什麼。這些都是什麼?!
謝憐又又惱,咬了咬下,握了拳。半晌,忍無可忍,終於忍不住狠狠在桌麵上一砸。
“砰”的一聲,嚇得附近幾桌客人瞪大了眼睛看他。謝憐這才驚醒,低聲道歉,恨不得雙手堵住耳朵什麼也聽不見,心想再唱他就隻能走人了!
突然,歌聲戛然而止,一聲尖把他從迷思中拉扯出來。謝憐猛地抬頭,隻見一大群人都圍了上去,似乎在手腳,那歌抱著琵琶,嚇得站了起來,哀聲道:“各位大爺,咱們聽歌便罷,彆手呀……”
幾名男子起鬨道:“手又怎麼樣?反正肯定不止我們手了,我就不信你出來賣還冇被人過幾把!”
那歌氣得眼眶發紅,道:“什麼我出來賣的?我是賣唱,又不是賣!”
旁人卻故意不聽辯解,道:“嘿!說的跟貞|潔|烈|似的!要真這麼正經你就不會出來賣了!”
“就是!剛纔還唱這種曲子撥人,現在又說不肯賣,立什麼牌坊,笑死人了!”
那歌氣得要暈過去了,聲道:“是你們讓我唱的,是你們讓我唱我才唱的啊!”
然而,無論說什麼,那群糟心的聽客總有話來杠:“我們讓你唱你就唱了?這麼聽話?說明你自己心裡也早就想唱這種東西勾|引人了!”
謝憐聽不下去了。
他原本就心裡有火,現下更是怒不可遏。白影一閃,那群起鬨男子還冇弄清怎麼回事,就被他掀倒了一排。為首的男子屁|朝天,大罵道:“你是什麼玩意兒?!敢惹我們?!”
謝憐擋在那歌之前,指節哢哢作響,麵上卻仍不怒,沉聲道:“適可而止吧。如花眷,任誰也心三分。但若不知以禮相待,便是下流可恥了。”
有人嚷道:“分明是自己先唱的,唱得,我們不得?!”
謝憐卻一字一句道:“不錯。便是唱得,你們不得!”
話音未落,七八個彪形大漢便被他扔下了樓,一屁跌坐在地上,摔得嚇人,實際上卻冇什麼重傷,不過也足夠駭人了,因為本冇人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又何談抵擋反擊?忙不迭落荒而逃。樓上,謝憐回頭,那歌十分激地起對他一禮,道:“多謝這位道長解圍!”
謝憐道:“舉手之勞而已。姑娘,你還要留在此地嗎?”
那歌點點頭,謝憐也點點頭,道:“好。那你繼續唱吧。”
說完,他坐了回去,一掀襬,正襟危坐,守在了這裡。
其他男子見他不走,還盯著這邊,果然不敢上去擾了。那歌明白他心意,愈發激,宛轉開口,又是原先尋常活潑的地方小調。
謝憐斟了一杯茶正準備喝,低頭又看到裡麵的陳年茶垢,猶豫片刻,還是戰勝不了自己,放下了茶杯,歎了口氣。無意之間回頭,卻愣住了。
隻見長街對麵,另一座更為華麗的紅樓酒肆之上,獨坐一人。
那是個形頎長的紅男子。
雖然戴著一隻黑眼罩,平添幾分野氣,卻不掩其俊。紅勝楓,白若雪,手執一銀盃,酒盞與他那雙銀護腕一般的靈閃爍。一眼去,奪目至極,正著這邊,與他遙遙相對。見謝憐視線投來,微微一笑,淺淺舉杯,似在隔空敬他。
“……”
不知怎地,謝憐一和那男子目相接,彷彿渾過電,連忙撤回了視線。
可是,雖然他假裝並不在意,心卻砰砰狂跳起來。
真是奇怪。那男子的確風采奪目,有一種詭的吸引力,可從前他也不是冇有見過如此風采的男子,為何見了那人卻會是如此反應?
想了想,他又否決了這個想法。這本就是不對的。因為,仔細想想,他從前,的確冇有見過如此風采的俊男子。
想到這裡,謝憐心想,這可是一位難得的人,不如多多留意,又轉頭去看。然而,這一,那紅男子卻消失了。
居然就這樣消失了。彷彿一片絢爛的楓葉,悠悠飄落,在眼前調皮地一閃而過,教他眼前一亮,就不見了。彷彿不是真的,隻是轉瞬即逝的夢幻泡影。
又矜持地張了一陣那座華麗酒樓,不見蹤影,謝憐終於放棄,也不知是不是有點失,輕輕吐出一口氣,了眉心,心道:“罷了。”
誰知,他一回頭,便見對麵不知何時已經坐了一個人,一手支腮,正盯著他看。
二人目接,謝憐微微愕然,那人卻笑地道:“這位道長,能請我喝杯酒麼?”
正是方纔那對他遙遙舉杯致意的紅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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