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斂了斂思緒，換上了盔甲。

齊王府離齊家極近，但不過未時一刻，齊王府中人便出發了，與此同時，城外也有一支輕裝簡行的軍隊，進到了城中。

守城的將士早得了令，自然不會阻攔。倒是京中的百姓一驚，不過隨即就認了出來：

“這是齊王手下的兵吧？他們為何進城？”

“你過得連日子都忘啦？今日該是齊王大婚之日。”

“怎麼挑個這樣天寒地凍的時節？瞧著倒像是下雪的樣子。”

眾人低低議論幾句，在見到士兵上前來時，都畏懼地往后退了退。

而不多時，京中的朝臣也都知曉了這番靜。

有人暗罵：“他齊王好大的膽子！”

也有人心生敬畏：“不管過去多年，這坐在皇位上的是誰。攝政王到底是不可招惹的……”

高門貴聞聲，嘆息道：“當年齊王最風時，便是得勝還朝時。如今這般，可是在給那未來的齊王妃做臉了？”

只有袁若霞是橫豎都不信的。

肖晴也不信。

們暗暗咬牙，覺得這不是個好日子，什麼都不好……哪有這樣去迎親的？

那廂齊王府的車馬，繞城一圈兒，方才來到齊家門前。

寓意過山高水遠，逾越萬千艱險，也要來迎娶新娘。

這是朝中早年的舊例，早年已沒什麼人遵守了。實在累得慌不說，家里也未必有那樣大的家業可炫耀的。

等齊王府的車馬停住。

此時齊家門外已經聚集了不人了，除卻平民百姓，也不乏王公貴族的車駕。太皇太后便落坐在其中一個。

嬤嬤攙扶著，且聽得長長嘆息了一聲，但隨即太皇太后又整了整神道：“是個好日子，極好的日子。我不該嘆氣。只是不想，竟然真迎來了今日……我心下原以為，我與他長兄，當真要對不起他一輩子了。如今好，自有人替了我們……”

嬤嬤不敢應聲，只默默聽說著。

“我與他長兄都從不是什麼好的親人，恐怕比之先太.宗還不如。他的薄都寫在臉上。齊王自然也沒什麼指。可我們卻是，將溫都寫在臉上，骨子里且是將他用了個徹底。……”

嬤嬤此時低低道了一聲：“齊三姑娘似是出來了。”

嬤嬤說著，笑了下：“喲，還是岳王府世子背出來的。”

太后斂住了思緒，也跟著笑了下：“岳王府此舉聰穎，倒是全天下都曉得，這岳王世子是齊王妃的義兄了。賣了人，也拉了關系。”

一時眾人也驚異得很。

“那是岳王世子？”

“是啊，你不知道嗎？前些時候賞畫會上，就有人知曉岳王世子乃是齊三姑娘的義兄了。”

“岳王世子病好了？還能走路了？”

“早好了！”

他們不敢打量齊三姑娘，怕怒了齊王，卻是敢看那位岳王世子的。這一瞧，才發覺這位深居簡出的病世子，如今哪里還有半分病秧子的模樣？

反倒是氣質出眾，風姿卓絕。

頗有齊王年時的幾分風范。

齊王的馬轉眼到了近前。

眾人暫且噤了聲，眼看著齊王翻下馬，走到齊三姑娘面前。

天邊緩緩飄起了雪。

因近來冷得厲害，今日眾人穿得不，倒也不覺得冷。

連齊春錦一件一件婚服套下來，也不覺得冷了。若是在夏日里，才是要熱壞呢。

宋珩出手，將齊春錦從岳郗背上接了過去。

岳郗低低道了一聲：“請殿下日后好生照顧。”

宋珩淡淡應了聲。

又何須旁人來說呢？

宋珩將齊春錦扣在了懷中，轉便往花轎走。

齊春錦輕輕“咦”了一聲。

馬車里，太皇太后也忍不住道：“齊王今日也不知怎麼想的，怎麼穿的盔甲來呢？”

正說話間，卻見那廂齊春錦悄然出手按了按宋珩上的盔甲，隨即忍不住輕輕了蓋頭，盯著宋珩今日的模樣，雙眼一亮。

神俊。

天底下真沒有比這般模樣的攝政王更好看的人了！

齊春錦心下悄悄道。

倒也一時忘了夢里攝政王開口說話的事兒了。

齊春錦視線一轉，又見階下來迎親的無數齊王府兵都是著兵甲，依稀還能見當年戰場上幾分英姿。

端的肅殺，氣勢人。

這實在是齊春錦從未見過，便是那畫冊里也輕易畫不出來的場面！

太皇太后恰巧瞥見齊春錦那點驚喜的笑容。

太皇太后心下一定，道：“原來是齊三姑娘喜歡的……想必下雪也是喜歡的了。”

嬤嬤笑了又哭，哭了又笑：“是啊。”頓了頓，半晌才道：“是有人會真心實意殿下這般模樣的。不是為權勢，不是為別的。”

齊春錦被放了花轎中。

宋珩也是這時候才發覺懷里還抱了個東西。

怕冷？

還揣著手爐？

宋珩不著痕跡地掐了下小姑娘的耳朵，耳朵廓果然凍得微微發冷。他輕輕挲了下，給熱了些，然后才松了手，坐回到馬上。

車馬重新作起來，再繞京城一圈兒。

這一圈兒，便是那些愿意不愿意的，也都看個清清楚楚了。他們看得清楚那花轎上綴著的耀眼東珠，也看得見高頭大馬上，凌厲俊的齊王，眉眼微微溫下來，邊噙著一笑意的模樣……那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