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長青奉命而來。

雖看起來還是有些不高興，卻是乖乖給楚雲緋見了禮。

楚雲緋執一盞茶，斜倚雕花錦榻，低垂的眉眼泛著幾許淡漠澤，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與世隔絕似的。

聽到長青的聲音，漫不經心地抬眼，開門見山說道：“長青，你是王爺的侍衛，我暫時隻信任你。”

長青不明白的意思，沉默片刻：“王妃有了孕，還是拿著休書離開戰王府吧。”

“你也想挨板子？”楚雲緋皺眉，語調平靜而漠然，“我跟王爺的事，什麽時候到你來摻和？”

長青冷道：“屬下是為了王妃——”

“看來你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楚雲緋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何不實話實說？”

長青抿不語，說了也沒什麽意義。

何況王爺本不讓說。

沉默了好一會兒，長青複又開口：“王妃若是擔心被休之後無落腳，可以考慮去瑯琊城，他們會庇護你。”

楚雲緋聽到這句話，瞳眸微，心頭翻起滔天巨浪。

瑯琊城？

長青為什麽會提到瑯琊城？

當年母親嫁給父親時，瑯琊城姬氏一族無人同意，都說楚元忠配不上姬氏兒。

可母親那時鬼迷心竅似的，非楚元忠不嫁，為此還跟父親兄長生了嫌隙，這麽多年下來不管過得好不好，從未跟自己的親人訴過苦，甚至連來往書信都極。

前世若不是楚雲緋出了變故，母親不會主提出和離，還帶回了瑯琊城。

容蒼怎麽會想到讓瑯琊城來庇護？

難不前世這個時候，容蒼已經算到接了休書之後會去瑯琊城？

或者說……他原本就在瑯琊城做好了萬全準備？

楚雲緋越想就越覺得那些曾經想不通的事，此時都有了答案。

輕輕閉了閉眼，楚雲緋下心裏翻江倒海的緒，淡淡問道：“容蒼上的毒蠱是何人所為？”

長青猝然抬眸，震驚地看著：“王妃？”

“怎麽？”楚雲緋睜開眼，眸中寒懾人，“奇怪我怎麽會知道？”

長青驚到語無倫次：“我……屬下，王妃怎……怎麽會……”

楚雲緋再扔一句驚人之語：“如果我告訴你，容蒼的蠱毒我能解，你還會勸我離開嗎？”

撲通！

長青猛然跪了下來：“屬下該死！”

楚雲緋不發一語地看著他。

“求王妃救救王爺，王爺他……”長青眼眶發紅，語調不穩，“他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故意想王妃離開……”

果然如此。

哪怕已經猜出了答案，此時聽到長青親口說出來，楚雲緋依然無法克製的心頭一。

問：“什麽時候發現的？”

長青回道：“去年了親之後，王爺就時常覺得不適，初時隻以為是常年待在邊關傷留下的病，王爺沒放在心上，可年前狀態越來越差，有時候脾氣失控，屬下覺得很奇怪。”

楚雲緋沉默著，想到親之後那頭半年裏，容蒼從來都是一副沉穩自持的矜貴模樣，隻有在兩人獨時才會放鬆下來。

晚間用膳時，他會耐心與說著宮裏的規矩，詢問在王府過得慣不慣，有沒有人欺負，偶爾也會說一說他在軍營裏的事。

但是掌兵權的王爺很忙，每天早出晚歸，不是進宮上朝就是去軍營練兵，經常隻有晚上才能看見他。

但前半年真的好的，他們的沒有任何問題。

想到那半年裏他們從拘謹到溫馨的相模式，哪怕最挑剔的子，都挑不出他有什麽不好。

可是後來幾個月他變了，回來得越來越晚，不再踏進霜華院，總是讓嬤嬤過來告訴：“王爺說他今晚會忙到很晚，讓王妃娘娘先睡，不用等他。”

楚雲緋起初確實相信他太忙，可隨著他晚歸的次數越來越多，心裏不免就生出疑慮。

錦麟院連通著他的書房，容蒼常常在書房理完公事就在東側殿臥房休息，天不亮又早起離開，一整天不見人影，但他真的忙到連跟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是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察覺到了自己的異常，所以才故意做出冷漠姿態，然後等一個最佳的休妻時機？

楚雲緋冷笑，還真是思慮周全，用心良苦啊。

“王爺雖年紀輕，可年時就習慣了忍，控製緒對他來說比吃飯喝水還簡單。”長青低著頭，語調平穩恭敬，“屬下跟在王爺邊多年，從未見他真正失控過，但年前這幾個月，王爺總是莫名其妙就發脾氣，總是煩躁暴怒，找不到原因。”

楚雲緋淡道：“沒有召太醫看？”

長青緩緩搖頭：“王爺擔心請太醫驚宮裏，請軍醫又怕引起軍中不安，就選了個日子喬裝打扮，去了一家不太惹眼的酒樓，那晚屬下在皇城裏請了一位醫湛的大夫，在酒樓給王爺把了脈。”

“大夫怎麽說？”

“大夫當時不知王爺的份，但試脈之後就驚住了，說王爺被一種蠱控製，而且已有八九年之久。”

楚雲緋皺眉：“八九年？”

長青抿著點頭：“那大夫還說，蠱毒幾乎無人可解，這種蠱在人飼養壽命很長，一般活十五到二十年不問題，蟲卵時期無知無覺，後期隨著它漸漸長大，不會像卵時那般溫順，會暴躁，它的緒會影響飼主的緒。”

“大夫沒有可解之法？”

“沒有，他說除非找到下蠱之人。”長青黯然搖頭，“但就算找到下蠱之人，也不一定能解。”

而且八九年前下的蠱，現在上哪兒去找下蠱之人？

暗衛查了三個月，毫無所獲。

楚雲緋沉片刻：“你什麽時候跟著容蒼的？”

“七年前。”長青說著，忍不住難過，“屬下跟隨王爺的時間還沒有蠱蟲來得久。”

楚雲緋沉默片刻，目落在眼前這個忠心侍衛的臉上：“長青，我肚子裏有了容蒼的孩子，這是他唯一的脈承繼。”

長青點頭：“屬下知道。”

“所以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麽。”楚雲緋語氣平靜，“我跟他是夫妻，他是我孩子的父親，我是他孩子的母親。”

長青明白的意思，低著頭說道：“王妃有什麽吩咐，但說無妨，屬下一定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