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怕死,因為他們之中大多數本就是注定要死的。
他們隻怕趕不上這一趟!
雪越下越大,路麵都堆積起了厚厚一層。
宣王麵無表地走在雪地裏,突然趔趄了一步。
方塚連忙一把扶住他,聲音都在發:“殿下?”
宣王推開他的手:“竇如雲恐怕找不到人。”
方塚聽他還用這樣平靜的語調說著話,心下反而更覺得難。
“是。”方塚應著聲,語帶哽咽。
“將狼帶上,先從這片山林尋起。”宣王接著道。
他口中的狼,是先前在興州礦山上發現的那窩狼崽,為了討薛清茵歡心,便送給養了。
如今狼崽已經長了一頭年狼。
狼對氣味敏,小時候薛清茵沒抱,還親手喂過。
他們離開益州的時候,把這東西也帶上了。就跟養狗差不多。
方塚定了定神:“好!但殿下……”
“本王去尋賀鬆寧。”
方塚愣了愣:“他不應該和王妃在一嗎?”
“他不會帶上茵茵。”
方塚黯然道:“也是,帶上反而輸得更快,他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可是殿下一人去尋,這怎麽行?”
“去做你的事。”宣王語氣冷漠。
方塚無法,隻得哽咽著點頭。
他快步走到馬旁,翻上馬。
宣王的聲音再響起:“將你的哭聲咽回去。……茵茵不會死。”
方塚聽了這話,卻更覺得眼眶發脹,一酸意從鼻腔直衝腦門,眼淚幾落下。
他背過應道:“殿下說的是。”
然後不敢再耽擱,飛快地揮馬鞭,驅馬朝山下去。
宣王一個人立在雪地中,抬手按了按口,然後才繼續步行向前。
賀鬆寧已經走絕境,輕易不會再麵。
但若隻有他孤一人呢?
賀鬆寧忍得住嗎?
宣王並沒有走上太遠。
隻堪堪快到山腳……
枯枝混著雪,被長靴踩過,發出劈啪的聲響。
衛抓住了賀鬆寧的袖子:“主人……恐怕有詐。”
賀鬆寧麵沉:“若這般我都不敢去,那我什麽了?”
話音落下,賀鬆寧走了出去,正正立在宣王的跟前。
宣王見著他,表沒有一變化。
而周圍也沒有什麽潛藏的玄甲衛撲出來。
風刮得更大了。
“茵茵呢?”宣王問。
賀鬆寧想說我將藏起來了,但話到邊,他想起了薛清茵說的話……
那消息定然是皇帝散播出去的吧?
“死了。你不是知道嗎?”賀鬆寧冷笑道。
“縱使是死了,首呢?藏到何了?”宣王又問。
他的口吻平靜無起伏,不像是在麵對敵人。
賀鬆寧說:“我怎會告訴你?自然是留著……萬一我死了,要與我同葬的。”
宣王沒有再說什麽,他拔出劍,劍尖直指。
賀鬆寧也提刀而上。
但那劍尖卻更先一步捅穿了一個衛的脖頸。
濺起來,澆了賀鬆寧一臉。
那人轟然倒下。
其他人如夢初醒,跟著撲上來。
宣王揮手中劍,又疾又厲。他抵住賀鬆寧的刀,收勢時反手又將一人割。
前後好像不過是眨了幾下眼的功夫……
最後一捧熱濺落在宣王的臉上。
他卻連眼也不閉,隻漠然地盯著賀鬆寧。
再看賀鬆寧四周……已經沒有人了。
那幾個隨他叛逃的衛,皆是一劍斃命,橫倒在雪地裏,驚恐地睜大著眼。
雪花飄飄搖搖落他們的眼眸中……雪水將眼珠打,水亮亮的,映出宣王如地獄閻羅般的影。
“我是真想殺了你。”賀鬆寧目不斜視。
“我也這樣想。”宣王手中的劍再度指向了賀鬆寧。
“叮”。
刀劍撞。
雪又大了。
茵茵一個人會不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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