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晨鐘暮鼓呢。”程丹若起道謝,“多謝表嬸,給您添麻煩了。”
黃夫人心里便有幾分了悟。
倒是不意外,程丹若雖寄于此,卻自有傲氣,寧可出家修行也不愿為妾,并不算出人預料。
也好。想,只要不耽誤的孝哥兒,想怎樣,與我何干?
*
五月十六,謝玄英隨老師晏鴻之去訪天心寺。
晨曦微微,兩人騎著馬,只帶了三四隨從,悠閑地溜達出城。
晏鴻之今年五十有六,已是知天命的年紀,外表卻一點看不出來,一蓮青苧麻直,方頭皂靴,頜下一縷白須,仙風道骨,逍遙自在得很。
“三郎,做什麼板著臉?”他隨風趣,路途無趣,直接拿弟子玩笑。
謝玄英道:“弟子沒有板著臉。”
“哎呀,看你生氣的。”晏鴻之哈哈一笑,“為師不過拋下你,去揚州游了游瘦西湖,你就生氣這樣?”
謝玄英不吭聲。他離京來江南,打的旗號就是侍奉在江南講學的老師,還未出門就送了信去。
可三月到了松江,老師出門去了,說是去蘇州兩日,他不必跟去,自己馬上就回。
謝玄英當了真,等了半個月,傳來消息,老師又轉道去了揚州。
足足月余,他才回來。
“老師既在揚州,便該知會我一聲。”謝玄英說。
晏鴻之一本正經:“揚州風流地,意志容易消。”
謝玄英才不信。
江南自心學盛起,士林中便引發一風,誰若埋頭只讀四書五經,誰就大大地迂腐,文人以追求自我和個為傲。
因此,不管老一輩的名儒,還是小一輩的讀書人,都有各自的好。晏鴻之的好就是登山觀景,寫一二小品,回來傳于友人,其雜集《山間錄》在坊間銷路頗佳。
但外人不知道,他喜歡當場寫稿,尤酒后揮墨,醉醺醺地寫完,大笑下山。
晏家人擔憂無比,多次叮囑學生看顧。
然后,他就不帶學生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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