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見圣上如此行事,心里一片亮。
更何況各大家族中但凡有出息想從軍的子孫都是靠武舉進軍營,不至于干出那麼混賬的事,若是寵的子孫,也舍不得將他們送去軍營里苦累。所以死的除市井混混外,剩下的八是各大家族中不或不寵的家伙。就算萬分難過,可心頭盤算一下,為他們得罪宗室權貴就是大大的不劃算了。
好幾個見風使舵快的,立刻拍馬屁說京城軍營鬧得不太像話,正應雷霆手段整治,方得保大秦萬年江山。還有腦子沒轉過彎來的,比如馬貴人,宮前和侄子關系甚好,聽聞死訊,立刻抱著肚子,哭哭啼啼地找上門,要皇上給做主。
皇上一邊逗鳥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你侄子為何會京城軍營啊?”
馬貴人道:“他自便想為大秦效力,端得是一片赤膽忠心。”
皇上再問:“為大秦效力的途徑不啊?科舉經商種田樣樣都很安全,為何非要從戎呢?”
馬貴人不敢說自家侄子文不武不就,托關系進去混飯吃,只好哭著說:“這……他熱軍隊,想在軍中掙功名,報效圣上,也可宗耀祖,出師未捷犯了點小規矩,卻招葉將軍毒手,可憐啊……”
皇上嘆息:“確實可憐,軍中功名不好掙,那是用腦袋換的啊,這孩子今年多大?進京城軍營幾個月了?”
馬貴人急道:“二十三歲,三個多月了。”
皇上:“為何一個想掙軍功的人,活了二十三年,進軍營三個多月,還不明白十七條太祖軍規?”
馬貴人一時語塞,兀自強辯道:“是葉將軍教導無方,胡殺人。”
皇上拂袖怒道:“葉昭是持太祖的玄鐵鞭,按太祖軍規置了你侄子,莫非你認為太祖的教導是錯的,太祖立下的軍規是胡殺人的?好大的膽子!”
馬貴人:“不……陛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肚子痛了。”
流著淚,抖不已,搖搖墜。
“別跪了,你是雙子,流太多眼淚對孩子不好,”皇上趕扶著妃,安道,“這事已無可挽回,但你還有一個表兄弟在軍里吧?我估他和葉昭的八字也合不來。既然他有報國與宗耀祖之心,不如給他封個小,再調個地方吧。你說去西南邊軍前鋒營怎麼樣?那里立功的機會最多,待捷報傳來,我便給他好好的加封晉賞。”
西南邊境常有夷族侵,兼毒蟲沼氣無數,西南邊軍的前鋒營號稱“送死隊”,里面用的是發配充軍的犯人或是當地走投無路的窮人,能熬過幾年活下來的,固然能升發財,數量卻寥寥無幾。
馬貴人的腦子總算轉過彎來了,趕跪下,磕頭求饒。
“不想去就算了,這是何必呢?”皇上再次將扶起,含笑道,“雖然太子已立,兒子也不了,但我對你懷中孩兒還是很歡喜的,最好是個和你長得相似的小公主,定會貌過人。”
馬貴人一陣天旋地轉,覺得肚子真有點痛了。
軍營,罰后的各項事務整理還未結束。
葉昭端坐主將廳,一份份查看各項材料,不知不覺已到傍晚。
胡青優哉游哉地逛了進來,走到邊,又轉了個圈。
終于留意到對方的存在,抬頭道:“狐貍,這些天為收拾這群兔崽子,辛苦你了,難得罪狀收集得那麼齊全。”
“應該的,”胡青大咧咧地坐在邊問,“明日正逢休沐,我們去喝酒?”
葉昭搖頭:“酒品不好。
胡青:“我不嫌”
葉昭:“我是說你酒品不好。”
胡青尷尬地鼻子:“哎呀,大家彼此彼此,誰也別嫌誰。”
葉昭看著高高的文書:“改日吧。”
胡青:“不行!”
葉昭皺眉:“為何?”
胡青沉默了一會,哀怨道:“你這家伙啊……莫非又將我們的山盟海誓統統忘了?”
葉昭給嚇得渾僵了一下,警惕問:“你又在搞什麼鬼?”
胡青笑瞇瞇地看著:“你猜?”
葉昭思索片刻,半瞇著眼睛威脅道:“就算和你這頭混賬狐貍好,也不妨礙老子有時會琢磨怎麼死你……”
“嗤嗤——幸好只是有時候,幸好只是琢磨。”胡青嘲弄兩句,見神不妙,趕代:“當年我們誓死復仇。突襲的前夜,你說若是大家能活著回來,便請大家在上京喝最好的酒,莫非忘了?”
葉昭聞言,笑了。
怎會忘記那一夜?
天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從漠北屠殺中逃出的三千將士聚在黑山頭,磨亮長刀利,鍤為盟,誓死復仇。
沒有壯膽酒,用清水來代。
沒有大塊的,用窩頭來代。
站起來告訴大家:“若得勝回京,就請兄弟喝好酒!”
大家笑著起哄:“是好酒不行!秦河上畫舫最好,六安巷的舞姬最,將軍不可小氣,非要喝窮你不可!”
笑著說:“那便喝上三天三夜!”
“好!”大家豪爽地干了碗中的水,摔碎大碗,高吼著,“旗開得勝!”“上京再見!”然后披上鎧甲,提起武,跟著一起沖下山,直搗敵營。
死戰!
死戰!
用命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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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春日,心口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