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夏初嵐沒聽過顧行簡說真語, 等離開人群以後, 好奇地問道:「老爺,您的真話是跟誰學的?聽起來就像金人說的一樣。」
顧行簡笑了笑, 沒有回答。崇明道:「是當年北上議和的時候學的。去之前老爺還一個字都不會說, 臨時找了個在四方館的金人學習。在金國幾個月, 就能說得很好了,連當時跟去的通譯都說老爺極有天賦。」
夏初嵐看著顧行簡清秀的側影,暗自嘆了口氣。
這人學東西是很快, 可是親驗過的。比如吻技還有床笫之間的事, 短短時日,已經是爐火純青了。幾乎每晚都要被他弄得求饒不止, 他卻始終力旺盛。但一到白天他就是冠楚楚的顧五先生了。
誰能想到他了服是那樣的?
顧行簡當然不知道他的人正在想什麼。他關心的是當地的價,還有金人易的東西, 時不時會向路邊的攤主詢問一些事。金人在這裡購買的主要還是茶葉, 綢以及瓷。而金人賣的則是皮和馬匹。因為大宋境馬匹十分短缺,據說那些馬比上等的綢還要貴上幾倍,而且金人只要銅錢進行易。
等顧行簡逛了一圈, 天已經暗下來了,四都掛起了燈籠。他做事時十分專注, 直到六平的肚子響了兩聲,他才有所察覺,回頭問道:「可是了?」
六平不好意思地了後腦勺。
與都城裡徹夜做生意的人不同,這裡的商舖或是攤子好像只在白日經營,到了晚上都早早打烊了, 路上也沒什麼行人。
幾人都有些飢腸轆轆,實在找不到吃東西的地方,正準備返回客舍。忽然遇到了一隊十幾騎,將他們團團圍住。那些人金刀大馬,袖口和領口著,帶著氈帽,梳著辮子,一看就是金人。
顧行簡抬手將夏初嵐護在後,面不變。六平和崇明上前,做好了要手的準備。對方人數眾多,六平手心裡還冒了不的冷汗。
領頭的一個金人用眼神搜尋了一下,停在顧行簡的臉上,用真話說道:「我下午在集市上見過你,你是不是會說真話?」
顧行簡點了下頭,那人繼續說道:「我家夫人不小心墜下馬車傷了,危在旦夕。附近只有一個漢人的大夫會治,但他說的話我們聽不懂,那個通譯也說不清,你能不能跟我們去一趟?有重賞。」
顧行簡看那金人不像是普通人,他金刀上的紋路似乎是金國某個家族的圖騰。他用真話說道:「你們來了這麼多人,恐怕容不得我不去。」
那金人說道:「我家夫人隨時可能會沒命,若在你們漢人的地界上出事,恐怕對你們也不是什麼好事。你最好跟我們走,我們自然不會為難你。」
顧行簡想了想說道:「我跟你們走可以,但不要為難我的人。」
那人抱拳道:「只要你肯跟我們走,他們自然會沒事。我現在就可以讓他們離開。」說著,他讓邊的人讓出一條道來。
顧行簡轉對夏初嵐說道:「你們先回去,我有事跟他們走一趟。」
夏初嵐抓住他的手臂,搖了搖頭。金人兇悍,又視漢人的命如螻蟻,十分危險。
顧行簡低聲寬道:「沒關係的。他們家裡有人生了重病,漢人的大夫與他們無法流,需要一個會說真語的人去幫忙。我去去就回,你別擔心。」
夏初嵐還是不放手,那金人催促了兩聲,模樣著急。顧行簡將夏初嵐的手輕輕拉開,給思安,又跟崇明換了一個眼神,崇明便帶著他們走了。
夏初嵐回頭看顧行簡,他的臉上帶著淡定從容的笑意,彷彿只是出門去朋友家中拜訪一般。
等他們走了幾步,那隊金人騎兵已經揚塵而去。街道上空的,再無一人。
崇明看了看夏初嵐的臉,說道:「那些金人各個都是高手,真要打起來怕會傷到你們。老爺智計過人,不會有事的。而且還有暗衛跟從。」最後一句,他說的很輕。
夏初嵐這才稍稍安心。想起剛剛那幾個金人的氣勢,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來頭肯定不小。顧行簡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而且經常與金人打道,應當不會有什麼問題……陳江流在旁邊說道:「崇明哥哥,這裡有很多金人,路上恐怕不安全,我們還是快些回客舍吧。」
崇明點頭,趕帶著眾人回去了。
***
顧行簡被帶到一座府邸之前,門庭修得十分宏偉,卻沒有匾額。金人帶他進去,直接進到一座院子,花園裡種著很多時令花卉,還有一座鞦韆架,一看就是子的住。門外站著的侍也都是金人打扮,裡頭燈火通明,約有人聲傳來。
「別耽擱了,快進去吧。」那金人催促道。
顧行簡走進去,屋裡的佈置與宋人的居所無異,但所擺放的東西卻有些金人的特點。比如地上的織花毯子,矮櫃上擺放的牛角,還有牆上掛的一把鑲滿寶石的彎刀。
床上繡金暗紋的帳子放下來,兩個侍在床邊照顧。一個老者凝眉站著,肩上挎著藥箱,應當就是大夫。
顧行簡上前與那老者談,然後回來對金人說道:「大夫剛才把脈,初步判斷夫人的傷勢不是非常嚴重。但為了確定沒有傷到臟,需要侍將夫人的服除去,然後按照大夫所說的方法,讓侍仔細檢查一遍。」
「事不宜遲,你們快些吧。只要夫人沒事,要我們怎麼做都可以。」那金人急切地說道。
顧行簡請他迴避,又給大夫和金國的侍傳話,很快就檢查好了。
大夫前去開藥方,顧行簡問那個金人:「我何時可以離開?」
金人想了想說道:「你跟那個大夫暫且在府中留宿一夜,看看明日夫人能否醒來。醒來了,自然會讓你們走,還有重謝。」
剛才顧行簡進來的時候已經發現了,這府邸裡四都有人巡邏,戒備森嚴。別說他的人進不來,他想出去也沒那麼容易。府邸裡並沒有什麼能明顯說明主人份的東西,他不疑慮,這到底是什麼人的府邸?
那位夫人雖然傷昏迷,但傷勢卻沒有很嚴重。第二日,便有侍來報,說夫人已經醒了,請顧行簡過去一見。
顧行簡走到昨日的屋中,只見一個穿著漢人,頭髮只隨便挽了個髮髻的貌婦人坐在屋中,面蒼白,也沒有。大概只有二十幾歲,眉目間有淡淡的憂愁,風姿綽約,不像是金人,反倒像是宋人子。
那婦人看見顧行簡,微微失神,開口說道:「聽說是先生和大夫一同救了我的命。我的手下魯莽,不知可否唐突了先生?」說的是漢語,聲音悅耳。
見顧行簡出疑的表,那婦人淡笑道:「先生不必有顧慮,我本是宋人,與你一樣。」
顧行簡這才說道:「我只是幫忙傳了幾句話,談不上救了夫人的命。只不過我此行尚有重要的事,還有同伴在等我。夫人若無恙,我便告辭了。」他雖然想查出這座府邸的主人究竟是誰,但顯然不容易。還是等出去以後,再做打算。
婦人話到了邊,看了眼邊的侍,又吞了回去,改口道:「那是自然。我備了薄禮,謝謝先生。」說著,對旁的侍點了點頭,那侍便去裡面捧了個托盤出來,上面蓋著紅布。婦人將紅布揭去,托盤上是五塊金條,說道:「一點心意,還請先生能收下。」
出手如此闊綽,必定是金國的貴族了。
顧行簡也沒有推辭,只將金條悉數收下。他能覺得出來,這婦人本要與他說什麼,但忌憚旁邊的侍,不敢多言。
這時外面有人跑進來,在婦人耳邊說了幾句,婦人便讓侍送顧行簡出府了。
他們走到迴廊上,顧行簡看到另一邊有一個高大的人影風風火火地經過,後還跟著幾個隨從。雖只是匆匆一瞥,顧行簡已經認出此人正是海陵王完亮!
他們曾經見過幾面,就在他當年北上議和的時候。可海陵王不在京兆府坐鎮,跑到州來做什麼?
顧行簡連忙垂下頭,幸好完亮心心唸唸自己的妾,並沒有注意到他。
完亮人剛踏進院子,便高聲喊道:「韶兒,我來了!」
屋裡的婦人起相迎,但因沒有力氣,又跌回榻上。完亮進來,看病若西子的模樣,心中越發憐惜,上前擁著道:「你才生養半年,讓你好好呆在京兆府,偏要跟我一道來。好端端的,怎麼從馬車上摔下來?照顧你的那些人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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