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邊關尚且太平,吳璘也有意培養手下的孫輩子侄,若不是為普安郡王,他真是很親自上陣了。昨夜不眠不休地盯著那些山川湖泊,真的有些累了,便答應顧行簡回去休息。
顧行簡從府衙裡出來,崇明連忙迎上來。顧行簡道:「先回客舍再說。」
兩輛板車停在府衙門口,衙役正從車上卸下糧袋,還有幾個村民在幫忙。顧行簡看了一眼,崇明解釋道:「他們是來這裡賦糧的村民,剛剛到的。」
賦糧每年春秋兩次,多是用來養兵的。因為從南方運送大批糧食過來費錢費力又費時,朝廷就讓當地的百姓用上繳糧食來減免稅賦。
顧行簡也沒有多理,正待上馬車,忽然聽到旁邊的兩個人議論:「你們說趙良那人奇怪不奇怪?賦糧來回運送一趟,抵他半月的工錢,他不干,只知道悶在地裡幹活。那個人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另一個說:「他是村長從興元府特意招來的,當初就沒問多工錢,村長看他高高大大的,又不怎麼說話,就帶回來幹活了。他本來就很奇怪,平時對什麼事都不關心,卻老是向村裡人打聽那個行腳醫去哪裡了。」
「行腳醫又醜又跛,格還很古怪,打聽他做什麼……而且我都好久沒在村裡看見他了。」
顧行簡收回要上車的腳,走到那兩人邊,有禮貌地問道:「請問,你們說的那個人,到你們那裡多久了?」
那兩人齊刷刷地站了起來,打量顧行簡,目中著戒備。村子裡的人雖然淳樸,但也十分排外,不容易結。其中一個狐疑地問道:「你打聽他做什麼?」
顧行簡淡笑道,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他可能是我認識的一個朋友,所以問問。」
那兩人卻不打算說,互相拉扯了一下袖子就要走開。崇明上前攔著他們,不予放行。這時候旁邊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來:「你們要幹什麼!」
林子衿向衙役好了差,點人的時候發現了兩個,看到他們被人攔著,就過來了。走到顧行簡邊的時候,不由愣住了。這個人的相貌並非十分出眾,但上有種卓爾不凡的氣質,與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說話的聲音不自覺地就放緩了很多:「這位先生,您為何要攔著我們村裡的人?可是他們有何得罪之?」
顧行簡朝崇明遞了個眼神,崇明便放那兩個人離開。顧行簡轉而對林子衿說道:「剛才聽那兩位談論,話中所描述之人似乎是我的舊識,許久未見,故而想問一問。」
林子衿聽他聲音如沐春風,不由地耳有些發熱。
平日所見都是些長工還有農夫,莽無比,其實打心眼裡看不起他們。喜歡有學問的人,但在他們村裡最有學問的就算阿爹了。覺得顧行言談舉止都出一種書卷氣,越看越覺得順眼,不由也沒那麼防備,就問道:「您打聽的是誰?」
顧行簡回憶了一下剛才那兩人的談話,說道:「趙良。姑娘可認識?」他心中懷疑更深,因為瑯字去王為良,這天底下真有這麼巧的事?
「他是我阿爹從興元府雇來的長工,來村裡有一個月了。只是平日不怎麼說話,格孤僻。若真是先生的朋友,我可以帶話給他。」
顧行簡卻問道:「你們村子什麼名字,到這裡需幾日的路程?」
林子衿仰頭回憶了一下,說道:「大概需兩日。我們村採石村,是合縣轄下的。先生要去?」問最後一句的時候,不知為何心中竟然有些期待。
顧行簡在州還有要事,無法走開,便對林子衿說道:「多謝姑娘,不勞你帶口信,等我有空親自去看他吧。」說完便轉走了。
林子衿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不甘,鼓足勇氣追過去,說道:「敢問先生住在何,如何稱呼?若我回去證實阿良是您的朋友,也好派人捎個信給您。」
崇明皺了皺眉,直覺這姑娘八是看上相爺了。鄉野子沒有都城大家閨秀那麼矜持,倒是十分直接。顧行簡回頭看,淡淡說道:「我住在臨安,此番帶妻來州辦事,估計呆不了多長時間。姑娘的好意心領了,告辭。」
林子衿聽說他有妻,當場愣在原地。但轉念一想,看他的氣度風華,家中必定不簡單。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有妻又如何?正待再問,顧行簡已經毫不猶豫地坐進馬車裡,吩咐馬車離開,把一個人晾在那兒。
林子衿平日心高氣傲,很對男人主。沒想到第一次主就被無地拒絕了。
狠狠跺了兩下腳,只覺得這州跟八字犯沖。長工走到邊,問道:「子衿姑娘,事已經辦妥了,我們是不是回去啊?趁著現在天還早,我們還能趕點路。」
「知道了!」林子衿不甘心地應了一聲,又看了眼馬車離去的方向,帶著村民和長工走了。
回去的路上,崇明忍不住問馬車裡的人:「您為何對一個小村子的長工興趣?」
顧行簡回道:「回去以後,我馬上畫一幅普安郡王的畫像,你兩個暗衛去採石村,確定這個趙良是不是他。」
崇明驚訝,沒想到普安郡王居然去小村子當長工了?怎麼聽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個普安郡王做事真是不按常理,難怪相爺居然好脾氣地跟一個小丫頭周旋了那麼長時間,原來是發現了重要的線索。他忍不住說道:「剛剛那個姑娘,好像是對您有意思。想不到這裡的民風這麼開放。」
顧行簡沉默了片刻才冷冷說道:「回去之後不要在夫人面前多。」
崇明忍不住笑了下,心想相爺還真是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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