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天還早, 蕭昱在院子裡走來走去, 抬手看了看掌中黑褐的跡, 目暗了下來。
這是夏初嵐上的,昨夜回來之後, 他還來不及去洗。他才知道, 已經懷六甲,而且據說胎並不穩。經過如此折騰, 孩子恐怕是兇多吉了。
他連夜將州所有擅長婦人科的大夫全都抓來看診。可一整宿過去,除了思安和婆子進進出出地忙碌著, 那些大夫一個也沒有出來。也不知道里頭的況到底怎麼樣了。
想起昏迷之前抓著自己襟的手, 蕭昱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打小就流落在外,沒有過一天福。而他也一日都沒有盡過兄長的責任。他怕自己這個做哥哥的, 護不住和的孩子。這些該死的金人!他恨不得將他們挫骨揚灰!
崇明和六平站在旁邊, 六平不停地拿腦袋磕著樹幹,懊惱自己怎麼就那麼笨,沒有看住姑娘,讓金人把姑娘劫持了。
就在昨日,姑娘還開玩笑,要他以後帶著小公子或小姑娘玩。他只要一想到那個孩子可能會出事,心就狠狠地揪在一起。剛才他看見思安的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莫非孩子真的要保不住了?
崇明按住他的肩膀,讓他不要再磕自己的頭了。六平問道:「崇明, 我們姑娘和孩子一定會沒事的, 對吧?」
崇明沒有說話。他為自己的判斷失誤而深深自責, 先是錯信了陳江流,而後讓那些人利用陳江流,致使夫人陷危險之中。若不是蕭昱及時趕到,他本不敢想像後果。相爺回來,他不知要如何代。
又過了一會兒,就在蕭昱忍不住要進去一探究竟的時候,思安驚喜的聲音響起來:「姑娘醒了!」接著,屋子的門打開,那三個大夫滿臉疲憊地走出來。
蕭昱走過去,直接抓著其中一個的領子問到:「怎麼樣!」
他穿著玄,雖然相貌英俊,但給人肅殺迫之。那大夫哆嗦著雙不敢說話,還是另一個大夫說道:「孩子勉強保住,夫人也醒過來了。只不過夫人傷了子,以後可千萬注意,萬不能再磕著著了,否則隨時都會小產。我們先開幾副安胎藥,這幾日還需臥床休養。」
蕭昱聽到孩子保住時,只覺得渾都鬆懈下來,放開抓著的大夫。這三個大夫都被他嚇得不清,昨夜半夢半醒間就被他抓來了,家裡人還以為他們犯了什麼事,得罪了府,一陣哭天搶地的。
蕭昱讓六平送三個大夫出去,想要進去看看夏初嵐,又怕打擾休息。
現在需要靜養,還得多補補子。蕭昱正盤算著,聽到門口傳來一聲急切的喚,顧行簡從門外跌撞著進來。
蕭昱看到他,氣不打一來,上前就給了他一拳。顧行簡連續幾天幾夜未睡,神又於巨大的張之中,一下被蕭昱打倒在地,頓時眼冒金星,裡湧起一口腥甜。
「相爺!」崇明過去扶,卻被顧行簡抬手制止。
他緩緩看向蕭昱,聲音沙啞地問道:「嵐嵐……怎麼樣了?」
蕭昱厲聲道:「你還敢問?是你帶來這裡,卻不能將他們母子護好!你是怎麼做丈夫,怎麼做爹的!是我崇義公府的金枝玉葉,顧行簡,你敢這麼對!」蕭昱說完,還不解氣,想沖上去再揍這個人幾拳。
他繃一夜的神經,還有憤怒的心,急於找到一個發洩口。差一點,那個以後要他「舅舅」的孩子就沒保住。只要他晚到一步,可能就會遭遇不測。而遭遇危險的時候,顧行簡卻不知在哪裡。
蕭昱知道夏初嵐的世以後,一度覺得妹妹嫁給顧行簡實在有些委屈。崇義公府是前朝的皇族,朝中人人禮敬,憑夏初嵐的才貌,什麼樣的青年才俊配不得?顧行簡在旁人眼中固然有千萬般好,但年紀擺在那裡,蕭昱不怎麼滿意。但後來聽說顧行簡對妹妹十分寵,夫妻兩個琴瑟和鳴,那點不舒服和反才漸漸下去了。
可就是這個他和父親疼都來不及的妹妹,昨夜居然差點出事了。只要一想到當時的景,蕭昱就恨不得打死顧行簡。
其餘的人要上前攔著蕭昱,可蕭昱豈是他們能攔得住的?
「住手!」夏初嵐聽到院子裡的爭執,不顧思安的勸阻,下床出來。
蹣跚走到顧行簡面前,手護著:「你不要打他!是我讓他去的。」
「你還護著他!」蕭昱氣道,「若不是他將你們母子丟下,昨夜你邊何至於一個人都沒有!嵐兒,你差點沒命了,知道嗎?」
夏初嵐看到蕭昱眼裡的,知道他忙裡忙外,一夜未睡,放輕了口氣說道:「他也不知道會發生那些事。哥哥,他真的有公務在,不可能一直在我邊。你別為難他了。」
蕭昱本來還在氣頭上,被的這聲「哥哥」得心裡一。終於肯他了,他有些高興,氣消了大半,只是板著臉:「你快進去。子還虛弱,跑什麼?」
夏初嵐的確還很虛弱,子虛晃了一下,顧行簡連忙抱住,牢牢地護在懷裡。回來的路上,他生怕來不及,縱馬狂奔,只用了一夜就從採石村跑回來了。吳璘的兩個親信差點都沒有追上他。
到驛站外面急停的時候,他騎的那匹馬兒轟然倒地,口吐白沫。馬兒尚且如此疲累,人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
夏初嵐對他笑了一下,抓著他的手臂,輕聲道:「夫君放心,孩子沒事。」
顧行簡的眼眶倏然一熱,看到細的臉上,被劃出兩道細小的紅痕,不抬手了。他寧願打他,罵他,也不願仍對自己笑。他都不知道經歷了些什麼……
思安在旁邊小聲道:「相爺,姑娘現在吹不得風……」
顧行簡聞言,也顧不上其他人,直接將夏初嵐抱起來進屋了。
蕭昱看著他們離去的影,無奈地搖了搖頭。都說大不中留,他這個妹妹,簡直被顧行簡吃得死死的。可話又說回來,若不是夏初嵐的緣故,顧行簡又豈是個會乖乖挨打的人?
蕭昱心中稍平,轉走開了。他還得命人去抓藥。
……
顧行簡將夏初嵐抱回床上,自己轉去換裳。他不眠不休地趕回來,袍子上都是塵土,怕沾染了。他洗乾淨手和臉,換了乾淨的袍回來,看到夏初嵐的邊已經放著一個藥箱。
剛剛蕭昱下手極重,顧行簡的角已經青了一塊,眼下看上去有些狼狽。
夏初嵐用紗布沾了藥酒,輕輕地拭他的角,忍不住心疼道:「哥哥打你,你就不會躲開嗎?現在破了相,還怎麼出去見人?」
顧行簡靜靜看著,握住的手,低聲道:「這是我應該的。嵐嵐,我沒護好你們娘兒倆,抱歉……」
夏初嵐按住他的,說道:「你是顧行簡,你有你要做的事,所以你沒錯,不用說抱歉。昨天的事就是金人的陷阱,我們誰都沒有料到,要怪只怪那些金人。我只要我們的孩子沒事。」
顧行簡手捧起的臉,看到眼眸中閃爍的點點芒,低頭深深地吻住。
這個丫頭太寬厚了,反而讓他越發自責。誠然,他從沒想過讓陷危險之中。但就算是他,也有百一疏的時候。誰能料到完宗弼還留了一手?回來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若出事,若他們的孩子出事,他會如何……後來他自己都不敢往下想,只一心先趕回來看看。
現在好好地在這裡,在他懷裡。他覺得像做夢,還有些不真實的覺。
顧行簡吻著,兩個人一起倒在床上。夏初嵐抱著他的腰,覺到他的吻漸漸往下,忽然停住了。睜開眼睛,低頭看他。他閉著雙眼,呼吸均勻,好像睡著了。
從他離開的前一天夜裡,就因為照顧而整夜未眠。昨夜趕回來,到此刻已是疲力竭了。
夏初嵐小心地把他抱在懷裡,拉過被子將兩個人蓋好,自己很快也陷夢境裡了。
……
顧行簡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屋裡有微弱的燭,床帳也放下來了。他發現自己靠在夏初嵐的懷裡,的雙手還環抱著他,像是母親保護孩子的姿態。他微微一笑,往上挪了挪,與平視。
睡著的時候,毫無防備,如同初生的嬰兒一般,只是臉上的傷痕著實明顯。他皺眉了,那紅痕像是被草木之類的所劃,應該不至於留下痕跡。他又將上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發現多是這樣的傷口,別的外傷也沒有了。
他安心不,側頭輕輕咳嗽了兩聲,掀開被子下床,利落地穿上裳,開門出去。
思安正站在門外守著,看到他出來,連忙行禮。
廊下掛著紅的縐紗燈籠,院子裡有士兵在來回巡邏,守衛森嚴。顧行簡目視前方,淡淡地說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事,從頭到尾說一遍。」
思安應是,把事的經過詳細地說給他聽。思安心想,那個冷靜理智的相爺好像又回來了。
整個過程,顧行簡始終一言不發。思安常常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在聽,還是在想別的什麼事。
等思安說完了,顧行簡說道:「我離開片刻。你讓廚房將晚飯熱好,一會兒端來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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