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顧明輝x邱茹茹

丘茹茹請了一天假， 回家洗澡洗頭髮，換了一服， 認真梳妝打扮， 對著鏡子戴上耳環。

下樓的時候接到沈亦歡的電話。

「下來了嗎，我在樓下等你。」

「嗯， 我馬上下來。」

今天是顧明輝的庭審。

法庭上，顧明輝站在另一端，他頭髮被剔的很短， 眉眼淩厲，褪去了從前的輕浮和吊兒郎當，穿著囚服筆直站立在桌前。

庭審開始， 各類人證證檢舉，罪行揭，像是一部紀錄片清晰的展現在邱茹茹眼前。

「你第一次接到國外軍火集團是什麼時候？」

他邏輯清晰，從起因到過程，清楚的說明。

丘茹茹難得打扮的這麼緻漂亮， 目視前方， 直直的落在顧明輝的後背上， 神認真，像是要把他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映進腦中。

沒有哭， 也沒有太過悲傷， 像是旁觀。

等一個結果。

一個遲了不知道多年的結果。

「據《刑法》第一百二十五條……節嚴重者， 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鑒於顧明輝認罪態度良好， 協助警方破獲……」

「判有期徒刑12年。」

敲錘。

丘茹茹鬆了口氣， 忽然全沒了力氣。

散庭，大家站起來，顧明輝被旁邊的警察帶下去。

最後轉彎時他停了腳步，朝丘茹茹看過來，什麼都沒說，隻那一眼，丘茹茹也看著他，沒說話。

顧明輝被帶走了。

那個曾經在月考的下午用自行車載著去醫院看爺爺的年。

那個爲打了不架總是莽撞又桀驁的年。

那個貫穿整個青春，暗了整個青春，卻又從未宣之於口的年。

那個年啊。

最終背著累累罪行，遭人唾駡，鋃鐺獄。

丘茹茹大學學的是新聞，上課時聽老師說的就是以後他們上肩負的是揭真相，匡扶正義，做個好人，也做個好的新聞工作者。

顧明輝無論從哪裡來說，都不能算作是好人。

可丘茹茹仍然恩，自己的生命中有他的出現。

他有多好呢，好到了的一生都有了寄托和希冀，好到了在未來的十二年裡都有了盼和熱忱。

***

判定有期徒刑12年，最終表現良好，提前兩年釋放。

這十年來，邱茹茹經常去看顧明輝。

顧父本就屬於老來得子，兒子獄的消息對他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這些年來一直不好，丘茹茹也時常去看他。

丘、顧兩家屬於世，匪淺。

可哪有父母願意把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兒嫁給一個獄十年的男人。

邱茹茹這些年無數次被安排相親。

可子從小就執拗，認定的事除了自己沒人能讓改變。

最終父母也放棄了，等就等吧。

這一等，就到了35。

邊的朋友一個個結婚生子，其樂融融，更有甚者，還有已經二婚或是二胎的。

就一個，始終單。

別人問為什麼不談。

也只笑笑說自己沒興趣罷了。

大家以爲是獨主義者。

有失必有得，從前那個不算是特別有主見的孩兒如今長報社的一把手，主編，行事果斷，底蘊深厚。

暗中佩服者、慕者無數。

到顧明輝出獄那一天，丘茹茹和沈亦歡一塊兒去接他。

男人瘦了，了，也有了歲月的沉澱，褪去了原來那張總是吊兒郎當又懶散的皮囊假像。

這可是十年啊。

十年，沈亦歡在這十年裡，爲人妻又爲人母，如今陸櫻都已經上小學了。

十年，丘茹茹從小編輯到主編，長了，漂亮了。

「終於是出來了。」沈亦歡張開雙臂，和他擁抱了一下。

「嗯。」

顧明輝看向丘茹茹。

如今站在這明晃晃的底下，他才更加清晰的到丘茹茹上明顯的變化，那麼耀眼而有魅力的，是這些年來的經歷在上積澱下來的。

也讓他清晰的到自己的卑微。

以及，無能為力。

邱茹茹抱著在旁邊看了他一會兒，才揚了下眉，衝他笑︰「抱一個？」

「嗯。」顧明輝笑著張開手臂。

丘茹茹幾乎是撞進他懷裡。

抱了一下。

十年來只能隔著玻璃說話，這是第一次真正的接。

「走吧，一塊兒去茹茹那吃個飯吧，我們昨晚上剛去買了一堆食材。」沈亦歡說。

顧明輝問︰「櫻櫻也來嗎？」

「上課呢，下午放學了再把接過了，我跟說你顧叔叔馬上就能陪玩了，還高興的。」

三人上車，沈亦歡開車。

車剛開到第一個紅綠燈，丘茹茹電話響了。

掛斷後臉就變了。

「怎麼了？」顧明輝看著。

丘茹茹一瞬回神，對沈亦歡說︰「櫻桃，快去醫院！」

「醫院！？」

邱茹茹看著顧明輝，艱難的開口︰「顧叔叔他……突然況不太好，現在正在急救。」

近兩年，顧父每況愈下，到後來每天都住在醫院，上周剛剛搶救過一次，最近看著一直氣不錯，怎麼就在今天突然又發病。

白髮人送黑髮人是這世上最悲哀的之一事。

可十年未歸的黑髮人還沒來得及見到一眼白髮人就再也沒有機會又何嘗不是。

世上哪有那麼多剛剛好。

剛巧我趕到了，剛巧你也救回來了。

顧明輝衝到手室門口時裡面已經空一片，手燈已經滅了

搶救失敗。

丘茹茹看著他頽然跪坐在地，掌著眼，肩膀劇烈的無聲的抖起來，片刻後，才發出臨近崩潰的哭聲。

那種不抑的，宣泄的、放縱的嚎啕大哭，像是嬰兒的大哭，又像是野傷時的嘶吼。

腳像灌了鉛，粘在地上沒法往前。

現在這個況，不是一句安可以平的，這種後悔和疚將無法消停的漫長的延續至顧明輝往後的每一天。

而另一種恐懼也蔓延至邱茹茹的心頭。

從來沒見過顧明輝這幅樣子，這樣狼狽頹廢的跪坐在地，哭的難以自抑。

在新疆的絕境時沒有，自首被戴上手銬沒有，宣判12年有期徒刑時也沒有。

有一種恐懼，害怕顧明輝會頹廢下去，他上的會一點點熄滅。

***

丘茹茹和沈亦歡沒有在醫院留很久，顧明輝讓們先回去了。

顧父丟下偌大一個顧氏集團就走了，雖然先前因爲他原因已經把公司給職業代理人理，可最高董事一去世，公司立馬就了。

原本，如果顧明輝再晚一點出獄，那麼顧明輝的叔叔就將爲最新一任的最高東，可他就那麼準時的出獄了，依照顧父囑，顧明輝將接手公司。

這一切都讓顧明輝叔叔恨毒了。

剛剛出獄的那段日子，他忙著理葬禮，又忙著理公司。

龐大的盤錯節的公司項目，讓他幾乎沒有休息時間，抓每分每秒的要重新把公司業務扛起來。

他大學學了金融，可從來沒有認真聽講過，居然要謝那些年走私軍火，多給了他一些實踐經驗。

他被一隻無形的野追趕著，甚至後來都來不及悲傷，他花費巨大的力和時間終於在三個月後真正奪回了父親留給他的這個公司。

甚至比剛出獄時又瘦了十斤。

這三個月來他幾乎沒有聯繫丘茹茹，而丘茹茹也幾乎沒有聯繫他。

上午的東大會敲定顧明輝對公司的最高執行權，但也說明只給他一個月的試用時間，一旦産生重大紕他就要無條件上自己手裡的所有份。

東大會結束，他得到了出獄以來第一次的空閒時。

顧明輝坐在辦公桌前，手機停留在丘茹茹的通話頁面，那一串號碼還沒撥出去。

停頓片刻，手機重新黑屏，他把手機覆過來，翻開眼前的文件。

他是自卑的。

顧明輝長到如今都過了三十而立的年紀，他第一次如此真切的到自卑。

從小到大，他在父母的溺、同學的羨慕，以及許多許多生的慕中長大。

可現在，他坐了十年牢，社會節，公司員工空閒時聊天講的很多網路用語他都是不懂的，被公司一系列瑣事忙的焦頭爛額，就連上這西裝都已經三天沒有熨燙過，皺的沒有神。

而邱茹茹呢。

這十年，相較於獄中的顧明輝，是飛速長的，舉手投足間都是自信與果斷。

顧明輝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聽到丘茹茹條理清晰的和部下吩咐任務，那種差距就更加明顯了。

他會想。

他憑什麼能和邱茹茹在一起，他又憑什麼能擁有邱茹茹。

甚至於，丘茹茹那麼好的一個姑娘，嫁給他這個做過十年牢的男人，是不是反倒是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