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傾只是微微皺了眉,并不接話。
秦灼也無需他搭茬,自顧自道“我向皇上討了賜婚的圣旨,原本想著無論如何要在咽氣前進晏府大門……”
說著艱難緩了一口氣,才嗓音嘶啞繼續道“即便是我今日就死了,也要你為我披麻戴孝……誰你欠了我的?”
晏傾聽到這里,原本沒什麼表的俊臉
霎時沉了下來,“你在胡言語些什麼?還病著,為何不遵醫囑……”
“可我現在看見你這樣,忽然覺著。”秦灼虛弱地笑了笑,打斷了他的話,“覺著、為那麼一樁孽緣同你爭鋒相對了半輩子,很沒意思。”
晏傾一時無言以對,墨眸的神越發復雜。
“算了。”秦灼重重地咳起來,視線變得越發模糊。
人知道自己快死了,心境反倒平和起來,想想晏傾同退親之后,也沒對別的姑娘過,日里一頭扎進國事里,稍稍得空就醉心于問道修佛,可見這人天生是個孤寡命。
“算了……”秦灼又重復了一遍,強撐著抬手,用盡最后一力氣把晏傾搭在轎門上的手推開,獨自癱倒在花轎中,緩緩閉上了雙眼。
緋紅的轎簾隨之落下來,將兩人隔絕開來。
站在轎外的晏傾是何反應,眾人哄哄地說什麼,秦灼都無法得知了。
意識即將消盡時,越想越后悔
若能重來一回,我再也不和這姓晏的糾纏了!
……
秦灼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無邊黑暗里追逐著遠一點微不斷地走著,恍恍惚惚間聽到了有人在爭吵。
尖銳的聲在屋外囂著“秦大郎!張員外的意思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要麼還錢,要麼把你兒嫁給他做妾!”
“你輕點聲。”男子低了嗓音,懇求道“我家阿灼還在屋里睡著,你莫要把吵醒了,脾氣大,若是鬧起來你也討不到好。”
對方嗓門更響了,“鬧一個我看看!你們父都被秦家掃地出門三年了,全靠到借錢才沒凍死死,還當自己是秦家大小姐呢?”
秦灼迷迷糊糊的,竟聽到了那去世十幾年的爹——秦懷山的聲音。
心下正奇怪著,緩緩睜開眼,就看見屋檐上下來一滴雨水,好巧不巧地落在眉心上。
雨水冰冰涼涼的,瞬間就把還分不清是夢是醒的秦灼驚醒了過來
我不是死了嗎?
這里是……
秦灼掀開舊棉被起下地,站在房中央環視周遭,昏暗的屋子里只有這麼一張破木床,床頭放了兩口箱子,里頭七八糟堆著些舊,再邊上就是窗紙破了小半正風的窗,窗邊擺著一張掉了漆的梳妝臺。
這是十幾歲時祖父祖母去世,被族親算計趕出秦家后住了好幾年的破瓦房。
難道是重生了?!
秦灼想著自己非但沒死,還回到了年時,一時間心中又驚又喜。
眼下父親還沒被人害死,很多事都可以改變,一切都還來得及!
而此時,外頭吵得越發厲害,大嗓門的子喊“父債償,天經地義!”
秦灼顧不得多想,順手從梳妝臺上拿來一條紅繩,一邊把散的長發扎了個半髻,一邊往外走,“什麼債這麼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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