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烏云遮日,天暗淡。
天氣悶熱,眼看著大雨將至。
看著著實不像個好兆頭。
不過孫魏紫早就請人替林婉寫好了狀紙,既然已經走出客棧來了這縣衙門前,也沒有因為天氣就退回去,改日再來的道理。
林婉親手敲的鳴冤鼓。
這鳴冤鼓不知多久沒人敲過了,上頭積了厚厚的一層灰,一敲就灰塵漫天。
孫魏紫站在林婉后被嗆得不行。
林婉被灰塵迷了眼,索就閉上了眼。
這一閉眼,倒是敲得越發用力了。
這古寧縣像是許久沒有上縣衙告狀了,這鼓聲一敲響,就引來了不百姓圍觀,議論紛紛“真是奇了,今兒上衙門告狀的是兩個小姑娘,瞧著如花似玉的,也不知狀告何人?所謂何事?”
不多時。
縣衙大堂里知縣升座,衙役高聲道“何人鳴冤擊鼓?”
林婉自小養在深閨,一年也出不來幾次門,好不容易出趟門也就是去寺廟進香,逛逛燈會什麼的,衙門這種地方是破天荒頭一次。
里頭明鏡高懸,知縣大人高坐堂上,衙役們分列兩旁,高聲喊威武。
之生畏,不由得側目看向孫魏紫。
孫魏紫跟在陛下邊這麼久,什麼沒見過?
區區縣衙,小小知縣,芝麻大點的。
自是不懼,直了腰板,與林婉聲道“姐姐莫怕,放心大膽地進去,該說什麼說什麼,有我在呢。”
林婉壯了壯膽子,展開手中的狀紙,舉過頭頂,高聲道“民古寧縣林氏林婉,狀告林府贅婿李玉泉欺詐錢財、停妻再娶之罪!”
縣衙外圍觀的百姓們一聽,立即七八舌地議論起來,“原來是林家的小姐啊!我說怎麼瞧著像是在哪見過的樣子!”
“不對啊,林家的小姐長得跟仙似的,怎麼會是這副模樣?”
“你連這都不知道啊……”
有知道林府早已經變林府的人,跟不知的人說起了林府自打招了李玉泉做上門婿之后,這林家的種種變化。
林婉停在耳中,神痛苦不堪。
哪怕在來之前,就已經想到了會被議論,被輕看,可真的面對這一切的時候,還是不堪承。
衙役催上堂去。
“姐姐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這些閑言碎語?”孫魏紫說著,手扶著林婉邁步進了縣衙。
古寧知縣田茂德,三十多歲,圓臉,小眼睛,留了一撮小胡子。
此時正坐在堂前,著小胡子,看二聯袂而來。
林婉原是古寧縣有名的人,如今不著綾羅著素,像是仙落了煙火紅塵里,大病初愈,素面朝天,自有一番弱質芊芊之。
而十八歲的孫魏紫,著鮮麗,貌過人,更是人比花。
田茂德手里拿著驚堂木,正要重重地拍下去,一看這兩人,又輕輕地落下去,冷臉變好臉,連聲音都親和了許多,“你們要狀告誰來著?仔細說來,本一定會為你們做主!”
“民古寧縣林氏林婉,狀告林府贅婿李玉泉欺詐錢財、停妻再娶之罪!”林婉又
重復了一遍方才的話,將狀紙呈上。
“狀告誰?李玉泉?”田茂德聽到這個名字,就忍不住皺了皺眉。
前幾天剛收了這個李玉泉的孝敬。
這會兒就有人來狀告他。
這不好辦啊。
師爺生怕田茂德忘了曾經收過李玉泉送來的好,連忙小聲提醒,“大人……”
“先把狀紙拿上來本瞧瞧。”田茂德直接開口打斷了他,給了他一個不要多話的眼神。
“是,大人。”師爺立馬就意會了,走下來接過來了林婉手中的狀紙呈上去。
林婉把狀紙遞出去之后,收手回袖,置于腰側的時候,手一直在細細地抖。
孫魏紫見狀,牽住了的手,好像這樣就能把自己的勇氣加諸在林婉上。
“林氏,你狀告李玉泉欺詐錢財?停妻再娶?”田茂德原本見了人還給了好臉,這會兒一看狀紙,臉就變了。
孫魏紫站在堂上看著這位古寧知縣的臉,從最開始的威嚴到帶笑,再到現在的沉著臉,都是轉瞬就變,活像個變臉的。
想著等回了京城,一定要同陛下說說這人的變臉奇技。
“巧了。”田茂德看完之后,將狀紙放在桌案上,用鎮紙住,“三日前,縣衙也接到過李玉泉的報案,他說他的妻子林氏與下人私奔,來報案,請本派人把人追過來。”
“私奔?他說我與人私奔?”林婉聽到這話險些氣暈過去,氣得呼吸不暢,四肢發涼。
李玉泉竟然污蔑與下人私奔。
孫魏紫見狀,連忙手扶住了,“林婉姐姐,李玉泉惡人先告狀,為的就是要你不好過,你莫惱莫氣,別忘了我們是來干什麼的。”
林婉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師爺聽見知縣大人說的話之后,立馬捧起一本冊子翻了翻,在某一頁停下,“李玉泉的報案呈條在此!林氏,你狀告李玉泉欺詐錢財、停妻再娶之罪可有證據?李玉泉三日前來報案,說你與下人私奔可是有人證的!”
田茂德當即又道“林氏,你有證據就呈上來,若是沒有,本就要傳李玉泉上堂,治你與下人私奔,不知廉恥之罪!”
林婉聞言,連忙道“大人,我沒有與人私奔!我……”
師爺怒斥道“公堂之上,豈容你這娼婦狡辯!”
林婉被師爺一句娼婦罵懵了,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別哭……”孫魏紫遞了一塊帕子給林婉眼睛,而后上前一步,質問知縣與師爺,“五日前,林婉在春波橋意輕生,是我救下了,數日來我與同吃同住,何來的與人私奔一說?”
不等知縣和師爺答話,當即又道“你們說三日前李玉泉來報案,說私奔之事有人證,那就傳人證和李玉泉上堂來,跟我們當堂對質!”
小牡丹拿出了前的魄力,朗聲道“如今案未清,事未明,師爺一
開口就罵報案之人娼婦,這是什麼道理?大人還沒審這案子,你一個師爺先給人定了罪,難道在這古寧縣,是你這師爺做主,知縣大人反倒是個擺設?”
田茂德聽了,再看師爺,都恨不得一腳把人踹下去。
師爺被一個小姑娘說的沒法應聲,又見自家大人生了怒,不由得急了。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竟然還在堂上挑撥起本和師爺來了。”田茂德倒也沒有糊涂道聽了旁人三言兩語,就在堂前跟自家師爺置氣。
這位知縣大人看外頭圍觀的百姓已經開始議論紛紛,著小胡子沉思了片刻,“來人,去傳李玉泉和人證上堂來。”
衙役們應聲去了。
田茂德自認為傳人上堂來對質,已經做的足夠公正,當即又道“師爺不過一時口誤,人說話,有口誤在所難免,更何況林氏若真犯下與人私奔之事,說是娼婦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一句話就替師爺開了。
師爺朝知縣一拱手,再抬手看孫魏紫和林婉的時候,臉上不由得多了幾分得意。
恨不得在臉上寫看,這就是與民,這就是貴與賤。
區區民,罵你一聲‘娼婦’又如何?
你能奈我何?
孫魏紫氣的想取出袖間的金令砸爛師爺的臉。
“況且言有失,改口便是,你二人上堂告狀,見了本卻不跪又是何道理?”田茂德從孫魏紫和林婉上堂之后都沒行跪禮挑起錯來,“你二人對本不敬,來人啊,先打個二十大板!”
這縣令置隨意的過分,他出令箭就要往堂下扔。
林婉見狀,嚇得當即就要跪下去。
孫魏紫愣是手把托住了,“林婉姐姐,別跪。”
小牡丹出名門,自有的驕傲,越是這種時候,越是把下抬得高高的,直視堂上的田茂德,“自新帝登基后,修大興律,閆明良民見免跪,嫌犯與罪犯才需跪,大人卻說我們見了你不跪就要打二十大板,敢問大人,你遵的是哪一朝的律法?”
這話一出,田茂德和師爺的臉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讀過書的子不多,讀大興律,連新舊何改過都知道的子,更是屈指可數。
偏偏今天,被他們給見了。
孫魏紫的話聲落下之后。
一時間,公堂上悄然無聲。
看著田茂德,又問了一句,“大人做的又是哪一朝的?”
田茂德冷汗都下來了,抬袖了額間的冷汗,怒斥道“你強詞奪理,字字句句都在頂撞本,你算什麼良民?分明是刁民!刁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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