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聽到這話微微一怔,片刻就笑了,“你要這樣說,其實也沒病。”
畢竟有錢就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了。
后半句他沒說出口,但人頗有些神氣。
他一點也不覺得‘有錢人’是什麼貶義詞。
孫魏紫見他如此,不由得心道沒想到這顧大人,脾氣還蠻好的。
聽了這話居然一點都不生氣。
小牡丹見慣了在陛下面前不就氣得要死的樣子,誰知出京之后卻總是看見著他笑。
許是夜里月朦朧,燭火搖曳,有些迷人眼。
竟讓從顧長安上看出了幾分“宰相肚里能撐船”的大度來。
“你這是什麼眼神?你是不是……”顧長安看小牡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心道這姑娘果然是喜歡我喜歡的難以自抑!
先前還知道藏一藏,裝一裝。
如今這樣盯著我瞧,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孫魏紫開口道“顧大人,你人這麼好,一定會娶到貌又賢淑的夫人的!”
顧長安乍一聽這話,不由得喃喃道“也不知道你是在祝愿我,還是祝愿你自己。”
這小牡丹也真夠可以的,夸他的時候,還順帶著把自己也夸了一通。
他的嗓音很輕,孫魏紫一下子沒聽清,不由得揚聲問道“顧大人方才說什麼?”
“沒什麼。”顧長安想著要給姑娘家留面子,就沒把的話挑出來說得太明白。
兩人在廊下略停了停,頭頂明月高懸,地上燈影凌。
孫魏紫扶了扶發間的朱釵,同他說“我看林婉姐姐今日這架勢,怕是一夜都不會歇下了,我得過去陪著。顧大人,你……自便?”
br> “自便就自便。”顧長安忽然聽讓自己走,心里瞬間有些不悅,面上也顯了一兩分,“如今林府之中只有林婉一個主人,我也不便在此留宿,本就是要走的。”
“那我讓人送送顧大人。”孫魏紫說著便要開口喊小廝婢來。
“你讓別人送我?”顧長安頗有些不解,“你怎麼不送我?”
孫魏紫想著自己出來一趟,時間有些太久了,再不回去只怕林婉都以為掉進茅坑里了。
不過顧大人都問怎麼不送了。
怎麼也得送一送。
“我送也行。”孫魏紫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顧大人,請。”
“這還差不多。”顧長安負手與一道往府外走。
夜悄然。
出府時,偶爾遇上一兩個小廝婢朝他們行禮,兩人點點頭便朝前走去。
快到府門口的時候。
孫魏紫才忽然想起什麼來一般,問他“那個田知縣,你準備怎麼置?”
錢氏和馮子昂被下獄,林府和萬貫家財都歸還林婉所有,刁奴惡仆都到了懲治,原本這樣也差不多了。
但顧大人是代天巡狩,那知縣和師爺等人都不讓馮子昂把話說全,顯然里頭還有貓膩在。
“我置他做什麼?”顧長安道“此發生的事我寫了折子送去京城,要怎麼置是陛下和晏相大人的事,我出京前,無爭再三叮
囑,要我一定要如此。”
再者說了,那位田大人也是有眼力見的,在公堂上也沒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至于他賄、或者旁的,折子上提一,陛下自然會派人專門來查。
且讓他們忙活去。
顧大人眼下最要的,是替陛下‘追債’。
孫魏紫看他把躲懶說得這樣好看,一時有些無言以對。
顧長安“對了,我回去要寫折子,你可有什麼話要帶給陛下,或者你家里人的?我順手幫你寫了,讓人送回進城去。”
孫魏紫這幾天忙得暈頭轉頭,就忘了要給家里人保平安這事。
這會兒顧長安提起,才想起這回事,想了想道“替我問陛下安,再同祖父和叔伯哥哥們報聲平安即可。”
顧長安聽了又好氣又好笑,“你說得輕巧,你家中一大幫叔伯哥哥,我是寫名字就得寫半天。”
孫魏紫道“你若是覺著麻煩,那我寫好了讓人把信給你送過去。”
顧長安側目看了一眼,緩緩道“倒也沒有那麼麻煩。”
小牡丹搞不懂顧大人心里都在想些什麼,反正他愿意寫就再好不過了。
話說得差不多了。
也將顧長安送到了府門前。
轎子在門外等著,顧大人的隨從也在。
“林府之中事繁多,我大約要在此多停留幾日。”孫魏紫站在門前,同顧長安說“顧大人若是有事,盡可先行一步……”
“我在古寧縣的事也還沒辦完。”顧長安沒等說完便開口道“不急著走,你且做你的事去,到時候再看能不能繼續同行
。”
孫魏紫聞言點了點頭。
本想等顧大人上轎走了,再進府去。
誰知顧長安走下臺階之后,便回頭看了過來。
兩人對視良久。
看對方一直沒,都有點想不通。
孫魏紫道“你怎麼還不走?”
顧長安“你怎麼還不進去?”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說完之后,又無語又想笑。
小牡丹笑到叉腰,“我在送你啊顧大人,送人出門的時候,哪有人還沒走,自己先進府去的道理?”
“這大晚上的,我堂堂男子漢自然要看著你一個姑娘家進門了才能放心離開。”顧長安覺得自己說的十分在理。
但兩人說著說著,都覺得自己這事做的有點不對勁。
顧大人大半夜的來林府看孫魏紫,不對勁。
小牡丹大半夜的,親自送顧長安出門,不對勁。
兩人在這門前,總共也沒幾步路,回頭、對視了好幾次,更不對勁。
顧長安見過旁人府上新婚燕爾暫別幾日,分開的時候就像極了他們現在。
他的心一下子變得十分微妙。
孫魏紫的心也復雜的。
但是看見顧大人站那半天沒,忍不住想開口說點什麼,緩解一下此刻的微妙氣氛。
顧長安想趕走,又怕這會兒走了,下次再見時更不對勁。
于是,他搶在孫魏紫開口前,說道“今晚月甚,不如咱們坐下來再聊十兩銀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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